陆院长已经为他陈述了利弊,接,还是不接?
伯医生问:“小猫,你的意见呢?”
“问我吗?”杜簿安刚从浴室出来,身上水蒸气掺杂着沐浴露的香味,他湿着头发,拱了小猫妖一脸的水。
等杜簿安从浴室出来的功夫,宣止手指打结,在沙发上重拾旧业,摊了好几张小猫煎饼。
终于等到了人,宣止盘着腿坐在沙发上,从头至尾给他讲了一遍。
杜簿安忖量片刻,提出自己的意见:“我也认为有尝试的价值。陆院长站在医院的立场上,所以他的意见趋向于保守。宁愿不治,但不能治不好,这条相对平坦的路不只是你的,还是桃李的。”
他一字一句经过了思考:“你的能力有待开发,可以留在舒适区开拓口碑,也可以向外探索一下能力的极限。”
“最重要的是,目前你每以个接触到的单子,无论是成功还是失败,都会成为你弥足珍贵的经验,你现在缺少的就是经验。正如薄叔叔所说,拒了这单,还在观望中的其他患者必定心思浮动,下次出诊遥遥无期。”
他说完,才发现宣止早已停止了滚动,以一种古怪的目光瞧着他。
杜簿安:“我只说我的想法,仅供参考,最后如何,由你自己定夺。”
宣止:“杜簿安,你以为我是回来问你意见的呀?”
杜簿安一愣:“不是吗?”
宣止的眼神更讶异了:“我已经答应了呀,就是通知你一下。”
宣止趴在沙发头:“你这个人真奇怪,是你要我学会自己解决问题,也是你让我分享生活,汇报行踪。我都做到了,你却还维持着原来的思维。”
小猫妖保持着一种纯真的敏锐:“你是想让我只依赖你吗?”
杜簿安:“你刚才滚来滚去,我以为你很纠结。”
宣止坐起来:“不是纠结,是紧张。”他拉着人类的手按在自己胸口,一颗心脏以一种极快的频率怦怦在杜簿安手心跃动。
“和你第一天上班一样紧张。”
任何细节都瞒不过小猫的眼睛。杜簿安的西装只在上班第一天穿过,接下来每次需要去公司,杜簿安都只穿着常装。
“取笑我?”杜簿安一把把小猫妖按在沙发上,头顶水珠还未擦干,淋淋漓漓顺着宣止的脸颊和锁骨滑落下去。
“痒……哈哈哈杜簿安别闹了,好痒……”
水珠沿着皮肤流蜿蜒出一道道湿漉漉的水痕,随即溶进了宣止的衣服里。这个过程无穷无尽,旧的水珠刚刚消失,新的水珠接连而至。
宣止笑累喘息的间隙,看到杜簿安郑重地借着水珠,用手指在自己脸上刻画那一道道水痕。
“你在写什么杜簿安?”
“在写……宣止是只小笨猫。”
“又骗我,我脸上写不下这么多字。”
究竟在写什么?宣止妄图坐起来照照镜子。腰挺了一瞬,转念一想,水过无痕,自己照了镜子也看不见。
他还在犹豫,杜簿安却一只手擒在他下巴上。
宣止被迫扬起头颅,感受着杜簿安的指尖沿着下颌线一点一点游走。
脖子。
锁骨。
指尖勾住了宣止的领口。
曾经短暂的边缘性体验刻入骨髓,宣止眯起眼睛,警惕地注视着目光深沉的人类。
杜簿安的手指还想往下。
“不行!”宣止一把推开他,一骨碌坐起来,揪着领口手脚并用盘踞到沙发另一角。
“暂时不行。”似是察觉到自己反应太过激烈,宣止加了个定语。
杜簿安细细咀嚼:“……不行?”
杜簿安:“上次弄疼你了?”
宣止囫囵摇头。
杜簿安:“不喜欢?”
宣止继续摇头。
他喜欢的。
杜簿安的手……很舒服。
“还是害怕了?”杜簿安追过来凑近,却维持在宣止能够接受的距离,“你没同意,不会做到最后。”
“我不是这个意思。杜簿安,你给我点准备的时间。”
不会进行到最后一步。
杜簿安疑惑:“准备?准备什么?”
宣止点头:“我想先学习一下。”
宣止摸摸兜,伯医生和陆院长他没能择其一,那根火腿肠揣到了现在,在兜里滞留了一整个下午。
这根命途多舛的火腿肠此刻又被宣止掏出来,复又递给了杜簿安,与它的同胞兄弟殊途同归。
暧昧顿时荡然无存,杜簿安一头雾水地看着眼前的外表被揉得糜烂的肠,愈发迷惑不解。
这是做什么?
宣止无声地凝视人类,虔诚地送上歉礼。
你再等等。
……
动物依照本能行事,一年四季都有着一套固定的行为模式。
精怪化形后,他们摆脱了原本的躯体,同时也意味着,他们得到了选择的权利,可以沿着崭新的、人类的行为模式,像人一样度过接下来的时光。
鹦鹉学舌,邯郸学步,概莫如是。
宣止不认为他和杜簿安的感情要遵循定式发展,他们不仅同为雄性,甚至连种族都相差甚远。
他们只需要各自生活,然后回到小房间,互相舔舐皮毛。
但没正式经历过春天的小猫妖忘了,伴侣在舔舐皮毛后,还要有更深层次的交流。
怎么交流?半路出家的小猫妖缺少的不只是人文知识,还有生理知识。
前几日在杜簿安的主动里,他浅窥到其中一角,整个过程中动物的本能全然失效,宣止惊慌无措,全程都由杜簿安引导,在人类面前丢尽了体面。
宣止想,这一关不可退缩。
他要尽快学习。
那么,向谁学习好呢?
第八十八章
宣止和伯医生的办公室在A大的家属院,但第一次和委托人见面,还是约在了桃李医院。
“那以后呢?”宣止问。
伯医生:“后续一般转回家属院。初印象很重要,约在桃李,便能够避免委托人潜意识质疑我们的专业性,有利于后续治疗的开展。桃李住院部有单独的接待室,明早九点你直接去接待室等我。”
当日,委托人来得早,宣止来得比委托人更早。
桃李医院还未进入营业时间,宣止在医院门口买了一根水煮玉米,就地啃完,拍拍手上的玉米碎屑,轻手轻脚打开接待室的门。
伯医生提前交代,接待室的衣架上挂着一件合宣止尺寸的白大褂,宣止把扣子扣到第一颗,郑重地在胸前别上自己的工牌。
桃李医院,内科,宣止。
伯医生说的是对的。
宣止深呼吸。
宣医生狂跳的心脏缓缓平静下来。
专业性。
宣止对家属院的办公室太过熟悉了,他在里面吃过,喝过,玩过,独独没有工作过。
如果约在家属院会面,他会恍惚地觉得这是一场梦。
现在他身处一所正式的医院,一路所见所闻皆与往昔不同。他穿上了工作服,胸前明明白白地写着自己应尽的职责和该履行的义务。
宣止第一次发自内心地感知到自己的成长。
哗啦——
接待室的推拉门滑开,伯医生惊讶地和对窗神圣宣誓的小猫撞个正着。
他看了眼时间。
七点四十五。
“这么早?”
宣止:“你也好早啊伯医生。”
伯医生笑了下:“刚晨练完,趁着毕方吃饭分神,抓紧溜出来了。”
他提到了比格。
夏女士和苏先生已经回来了,一切重新步入正轨。
——除了家里多了一只能够化形却不会分身的狗。
“它现在每天都困在家里没法出来吗?”
谈及这件事,伯医生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是。我偶尔对家里的摄像头做做手脚,带他出来放个风。我能够教他的时间不多,毕方悟性不高,重获自由说不准还要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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