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细细分辨思绪,千言万语终究变为只言片语:“我有点难过,我不应该开心吗?”
宣止沉默一阵,更大的疑惑萦绕心头。
“可我为什么应该开心?”
家属院零零星星传出炒菜的声音。门厅内一声狗叫,稚嫩却嚣张,是比格。
比格男主人的起床气早就被折磨散了,他半死不活,被比格遛着走。
晨练的路线刻进了比格的骨子里,它精神奕奕地冲刺,宣止偷偷跟在他们身后,没一会就看到了姗姗来迟的伯医生。
相较于比格,伯恩山总是显得过于成熟。
宣止想,原来他们还会晨练。
伯医生从未对宣止提起。
伯恩山也没料到会在这个时间见到宣止,它脚步顿了顿,直到听到主人夏女士的呼唤:“小比,跟上。”
晨练时,夏女士和男朋友一起遛狗。这是苏先生的建议,作为比格的主人,苏先生一直忧心比格的教育问题,伯恩山作为别人家的孩子,在狗狗日常训练里一直担任标准示范官。
伯恩山叼着飞盘,送到夏女士手里。
“三二一走!”飞盘飞出去,伯恩山叼回来。苏先生满怀期待地看向比格:“学会了吗小伯?”
没狗理他。
夏女士命令:“小比,小伯。”
伯恩山正襟危坐。
“握手。”
伯恩山伸出手。
“趴下!”
“转圈!”
伯恩山一一照做,比格纹丝不动。
苏先生头痛欲裂:“昨天不是学会了吗?”
学会了,它只是装听不懂。比格甩动大耳朵,两只眼睛大面积斜出眼白,整只狗看起来心眼子巨多。
宣止蹲坐在不远处,完整围观了全部训练。
做狗真难啊。
早上的训练内容不多,只有半个小时左右,主要起到巩固训练成果的作用,同时消耗一下两只狗旺盛的精力,防止白天拆家。晨练完,夏女士和苏先生回去休整片刻就要准备上班了。
伯医生也可以开溜了。
他还是那套黑白黄,不疾不徐对着宣止招手:“怎么这么早?”
第十七章
伯医生高大身影把蹲在地上的一团笼罩得结结实实。小猫没第一时间冲上来,还有点无精打采,伯医生不太适应。
宣止是化形之后极少数仍旧选择和普通同类生活在一起的妖精,伯医生已经习惯了成为这只孤独小猫的倾诉对象。
这次见面猝不及防,宣止还没打好腹稿,该如何哄骗伯医生出借手机。
石头已经没用了,小猫手劲儿大,一个高空落体石头四分五裂,十足的过河拆桥。
伯医生说:“宣止?”
他蹲下来,伯医生狗身有着飘逸的长毛,变成人之后乌黑的长发梳成高马尾,但他的眉眼凌厉,气势十足,宣止有了名字之后很怕伯医生连名带姓地叫他。
“伯医生,流浪猫被领养之前都要做很复杂的检查吗?”
伯医生一愣:“你去宠物医院了?”
宣止点头:“我不小心抓了人,害得他打了五针疫苗。”
“真的要做那么多的检查么?以前我被收养的时候也没有这么多奇怪的步骤,那些人类医生还说要抽我的血!”
他这么小,可别抽干了。
伯医生绕过宣止的闲言碎语,径直询问:“有人要收养你?”
宣止面露难色,从嗓子眼里挤出来一个“嗯”。
他人现在就在伯医生面前,伯医生合理推断:“那你拒绝了?”
“我没拒绝,”宣止别扭,四分五裂的小石头又踩在脚底碾,“我只说我在考虑。”
小猫踢着石头,绕着伯医生转圈,动作可比方才比格受训时还要标准。
伯医生:“你说?你用了人形?”
宣止狠下心,交代罪行前认错态度良好:“对不起伯医生,我知道错了!”
伯医生挑眉。
“借我一下电话吧求您了,杜簿安请我吃了好多东西,还给我付了医药费,现在平白无故又要多挨五针疫苗……”
他不敢看伯医生的眼睛:“我,我说要还钱,就把您的电话给他了……”
伯医生捋顺了关系,他先问出最关键的问题:“钱?你哪来的钱?”
“……”
伯医生轻咳一声:“哦,我有钱。”
“伯医生,能不能先帮我垫一下……我会还钱的。”宣止双手交叉背后,手心里薄薄一层汗。
“你没告诉那个人类你的身份吗?”
“没有啊。为什么要告诉他?”宣止茫然,他只是一只小猫,宣止不过是意外得来的化身。
化了精怪的动物一般都默契地选择隐瞒身份,伯医生凝视这只单纯的小猫,宣止的隐瞒理由似乎和其他精怪不太一样。
“欠了多少?”
宣止掰着手指头算,这才意识到自己忘了问。
“我去问问他!”
工作室和伯医生的家只隔了一栋楼,伯医生叹气:“走吧。”
宣止继续坦白:“伯医生,昨天他给你发了好多条信息。”
伯医生不问前因后果:“你自己回。”
“嗯。”
伯医生开窗通风,排一排工作室沉闷了一夜的浑浊空气。他从抽屉里拿出手机扔给宣止。
“没有密码。”
伯医生的屏保是两人两狗的全家福,宣止往上一划解锁,果然有好几条未读信息。
宣止依次查阅。
“我是杜簿安。睡了吗?还难受吗?”
下面是自己的丑照,杜簿安还好意思说自己可爱。
小猫打字,先对丑照表示不满:“你拍得好丑杜簿安。”
发完信息,宣止想起了什么。
杜簿安如果没有起床,是不是会被他的消息吵醒,然后就会发现小猫不见了。
手里的手机一瞬间似乎没了重量,宣止紧张地盯着屏幕。
杜簿安没有回复他。
他一定是发现猫不见了,他是不是在找猫?
宣止凝神思索:根据他的观察,杜簿安更喜欢自己的人形,和小白的感情分明是自己倒贴之后艰难求来,可杜簿安为什么没有回自己的消息,他不是更喜欢宣止吗?
幼崽被伯医生养在隔间,伯医生喂完幼崽,回来掏钱。
“问完了吗?”
宣止正在呆愣:“他没回我。”
伯医生扔掉手里空了的奶盒,奶盒在垃圾桶底发出砰的一声轻响,砸到了宣止那根断掉了的神经:“啊,幼崽!伯医生,X大好像也有人乱丢幼崽!”
X大?伯医生毫不意外,他联系同胞,调查后顺藤摸瓜得知了丢猫的来龙去脉,按照那些乱扔猫崽的混账在网上炫耀的留言,初步拟出了市里被扔猫的几所学校。
他并没有去否定宣止的线索,只是平静地说:“嗯。一会儿一起去周边搜罗一下。”
宣止惊喜:“你找好幼崽的去处啦?”
“对。先把你的钱还完,然后和我去抓猫。”
“啊……”小猫想破头皮也想不透,杜簿安为什么不回自己的消息。
宣止在对伯医生忏悔求救的同时,木林遭受着不相上下的折磨。
杜簿安的猫丢了。
密闭的宿舍里,活生生丢了一只猫。
找猫的动静不小,木林眯缝着睡眼往下瞧:“干嘛呢起这么早。”
木林是最后一个醒的,张仰青木杆一样立在杜簿安身后,不知道怎么安慰,杜簿安单手扶额,侧身对着人。
他呼吸很沉,没保持在这个姿势之前,张仰青胆敢瞄了一眼,杜簿安的脸色青里带黑。别人找猫的时候嘴里都会不停地叫猫的名字吸引小猫的注意,杜簿安缺不发一言。
他似乎已经接受猫跑的事实,况且,他的猫也没取名字。
发现猫不见后杜簿安第一时间看向门口,宿舍门开了一条小缝,刚好能够容纳猫通过的大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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