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猫妖身份败露后,往昔的误会迎刃而解。
猫就是人,人就是猫。
爱多爱少从不需要比较,没有不在乎,宣止远比想象的更在乎自己。甚至可以说,在宣止的生命中,在小猫妖的感情里,从始至终只有自己。
杜簿安在笔记的空白处画了一道长长的时间轴,一条上下波动的曲线被时间轴上下切割。他什么标识都没做,盯着空白抽象的曲线。
上面是猫,下面是人。
相遇,相处。
人和猫上下交替。
杜簿安弯起眼睛,他的心一片柔软,像是被塞进了一团温暖的小白毛。
独属于他。
曾经被批判的臆想竟以这种奇妙的方式实现了。
他猜测过宣止不爱,推测过感情破裂分手离开。任他想象力如何丰富,独独想不到最后竟是一场意想不到的奇幻闹剧。
他这样卑劣的人,有着这样苛刻的要求,还是得到了上天给予的馈赠。
杜簿安坐在后排,目之所及,是大学生活的组成,是平淡的课堂,是日复一日的日常。
精怪灵异才像是他幻想出来的遥不可及的梦,是他无望孤单的人生旅程中最甜蜜的妄想。
平稳安宁的结局中,难免生出不和谐的杂音。
……万一真的是妄想。
杜簿安食指压在时间轴最初相遇的点位。
小白猫从未开口说过话。即便行为带着别样的智慧,一切也都是他的臆测。一个人独处总会生出些不切实际的想法,一切都可以归结为他把自己困在出租屋里,生出的梦魇。
眼皮跳得更厉害了。
杜簿安迫不及待,他现在就想见到猫,或是见到宣止。
他大言不惭,有的是时间和小猫妖纠缠,可刚刚分别他便已经无法忍受。
他比预计的还要脆弱。
猫不在身边。杜簿安无法平息鼓噪的心跳。他似乎有一个,必须立刻马上赶回家的理由。它说不明道不清,但从未如此坚定。
课间休息,杜簿安听从直觉,扯了书包,冲出学校。
现如今,他和两个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高大男人,于小区门口狭路相逢。
杜簿安顿住脚步。
他知道了那个理由。
……
薄明修是伯恩山,那郎渠呢?
郎渠在朝着他笑,杜簿安清楚地看到了一颗明晃晃的尖长的犬齿。
他明明还在说话,顷刻间便闪现到了自己身后,重重的胳膊勒在自己肩膀上。从旁侧来看,更像是一个高壮的男人在亲昵搂抱自己的弟弟。
然而一根爪指不着痕迹勾横在杜簿安脖颈臌胀的血管上,它不属于人类。
邪恶的妖物哼笑:“人类,绑架精怪?”
杜簿安没有理会近在咫尺的威胁,他全副身心都牵在伯医生身上。
伯医生一如既往的高大,一如既往的彬彬有礼,只有半敞的大衣稍显违和。杜簿安曾无数次这么做过,他看一眼就能知道,那里……藏着一只猫。
“喵?”宣止探出头。
杜簿安?
角度受限,它看不见郎渠的小动作,只在发现人类的那一刻跳出伯医生的怀抱,迎向杜簿安。伯医生下意识接了一下,宣止起跳失败,远远看上去,在杜簿安视角里,像极了挣扎。
宣止看到杜簿安凶狠地掰扯狼妖的手腕。在压制性的力量面前,任何反抗都是徒劳的,郎渠的手掌纹丝未动。
杜簿安瞥了郎渠一眼,赌徒般不管不顾地往前扑。
——这一下如果扑实,必定血溅三尺。
路尽头,一旁赶早买菜回家的老人推着轮椅,步履蹒跚。那三个男人对立而站,肢体冲突剧烈,她隐约嗅出了危险,犹豫几秒后,远远躲着,好奇地围观。
郎渠瞳孔一缩,收了爪子。
“宣止——”杜簿安挣扎出来得了空,目标明确。
郎渠伸手去抓,柔弱的人类似是背后长了眼睛,弓身躲开。
狼妖眼神一暗,快步闪身上前追去。背后劲风起,人类猛然提速。
郎渠冷笑,不自量力。
在他即将得手的瞬间,突然看到薄明修朝着他偏了偏手。郎渠偏头,觉察出角落鬼鬼祟祟的人影。
狼妖收手,伯医生不躲不闪,任人类来袭。
伯医生做足防守,然而杜簿安意在抢猫,一人一妖同时抓住了小白猫的头和尾。
宣止只觉两股力道一同发力,自己成了一块被揉搓捏扁的面。
堪堪不过两秒,双方同时意识到了这场争夺最大的受害者,双双收手,小猫徒然失了支撑,直直摔下。
“宣止——”
事发突然,好在作为猫,宣止凭借自身的平衡,安稳落地。
翘脚围观的老人喃喃:“怎么了怎么了?不打了?”
她全身心都投入到争执中,冷不防被人拍了肩。
“阿嬷。”郎渠扶住受到惊吓的老人,“在看什么?”
郎渠请走了闲杂人等,双手插兜信步回程,他声音不大,足够伯医生听到:“这个怎么办?”
他指杜簿安,“不要命的混小子,干脆敲晕算了。”
宣止听着只言片语,后知后觉杜簿安在生死线上滚了一圈,它奔过去在狼妖裤脚上扣挠,刨了个漂亮的花。
“喵喵喵喵!!”小猫激情辱骂。
郎渠跺脚躲闪,“小东西,白折腾一趟,你胳膊肘往外拐?”
“宣止。”伯医生开口。
宣止停了报复,扭头喵。它朝着伯医生方向走去,途径杜簿安,它躲闪着人类的视线,在杜簿安脚腕处蹭了蹭。它叼着杜簿安的裤子,引着他一起往伯医生方向走。
“喵。”宣止正式给家长介绍。
第七十九章
抢猫之战以猫的投敌告终。
小猫牵线搭桥,在伯医生的皮鞋和杜簿安的运动鞋上各留了个爪印。
有话好好说。
我没长嘴,你们还没长嘴嘛?
杜簿安一手把猫捞进怀里,贴身抱着。有两只恶妖在旁虎视眈眈,猫在自己手里才安心。
一人一猫双向奔赴,倒显得他二人分外多余。
伯医生对宣止选择的人类印象说不上好,也谈不上坏,现如今看他和郎渠纠缠过招,衣衫凌乱,活脱脱一副邋遢模样,还不忘捧着宝贝似的惦记着猫,老父亲心理得到满足之余,莫名泛酸。
他压住不该有的不平心态,温声询问宣止:“要带他一起走?”
宣止愉快:“喵~”
杜簿安疑惑:“……薄叔叔,你、您听得懂他的话?”
伯医生:“听不懂。”
伯医生:“你猜不出来?”
杜簿安:“……”
“喵,喵!”宣止催促。
伯医生:“宣止说,他暂时化不回人形,让你稍安勿躁,一切容后再谈。”
“无法化形?”杜簿安惊讶,“什么原因。”
伯医生再次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解释。
郎渠:“那是我们自己的事,小小人类掺和什么?”
宣止见不得狼妖作恶,喵喵跳出来反驳,郎渠单指制服小猫,“都是你惹出来的篓子,你叫什么?”
杜簿安带着猫远离郎渠。
整条路被郎渠清场,一旦恶妖暴起,杜簿安无法叫援,没有丝毫还手之力。他权衡过后,连着猫一起,躲在伯医生身侧。
恶狼往往在故事里恶名远扬,家喻户晓。郎渠不如传言般喜吃小孩,但乐衷于恐吓小孩。
“躲啊,躲在那儿有用?”
杜簿安绷着脸:“薄叔叔,你们妖怪……”
伯医生笑:“不吃人。”
猫毛在寒风中透心凉,杜簿安把猫裹得紧了些,主动提起一直被回避的话题:“人类不该知道这个秘密……是吧?”
伯医生:“是的。”
“……有先例吗?”
伯医生:“据我所知,没有。不过我化形年数也不过尔尔,或许也有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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