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止半真半假,自由发挥:“一部分原因吧,我平时没事哪里都逛,”这是实话,“而且不是答应了你,还要来和你打招呼的吗?”无论人形猫形他都做到了,这是历史性的进步,之前他可是孤僻小猫,见人就跑。
嘴里人工糖精还没化开,又遭甜言蜜语,杜簿安很好奇,小骗子是不是天天吃糖才会这么甜。
他们把小吃街从头到尾犁了一遍,在街尾找到了垃圾桶,杜簿安终于卸下重担。
宣止眉头一紧:“杜簿安。”
“杜簿安。”他又叫。
宣止面色痛苦,半弯起腰:“我好像有点不舒服,肚子好疼。”
“吃坏了?”杜簿安紧张,带着他往墙边靠,他环视一周,附近没有药店,“想上厕所吗?”
“不是,不想去。呕——”宣止扶着墙面,干呕不止。
每只猫咪都对呕吐习以为常,它们平时就会靠呕吐来排出体内积攒的毛球。但宣止发誓,这是他最痛苦的一次呕吐,他什么都吐不出来,脚下发虚,身上也发虚,全身都在冒汗。
从健康小猫到病重小猫只在一瞬间。
不会真的不能吃人类的食物吧?
宣止心头也开始虚了,他追根溯源,自己之前吃食堂也没出现什么问题,最重要的是,刚化形后被伯医生捡走的那段时间,伯医生为他恶补了好一段人类精怪百科,并没有提到精怪不能吃人类的食物,如果不能,伯医生一定婆婆妈妈地单独拿出来叮嘱才对。
腹部绞痛,宣止眼带泪痕,面无人色,怎么办啊?
“去医院。”杜簿安拽着宣止,上街拦车。
妖精能去人类的医院吗?宣止内心挣扎了一瞬。
伯医生没叮嘱,应该能。
小猫第一次坐车,窗外景物飞速后退,刺激得很。他还是吐不出来,甚至有点晕车,趴在杜簿安腿上吧嗒吧嗒掉眼泪。
司机看他时不时干呕,担忧地问:“怎么了这是?”
杜簿安拍宣止后背,给他顺气,没什么作用,图个安慰:“没事,吐不出来,不会弄脏车的。”
司机讪讪转回头,一脚踩爆油门:“三院不远,我快点开,弟弟坚持一下啊。”
挂了急诊,坐诊的是个女医生。
“怎么了这是?”
宣止一身白,反倒衬得自己更加虚弱,在杜簿安怀里缩成小小一团,抬着汗湿的脸,像个鬼。
“肚子疼,一直想吐,吐不出来。”杜簿安扶着人坐下,交代病情。
女医生直接问:“吃了什么?”
杜簿安实在想不起来:“路上随便买了些。”
“一些?”女医生捕捉到关键词。
宣止虚弱,宣止如数家珍:“小蛋糕,烤地瓜,烤梨,烧烤,辣烤小土豆,章鱼小丸子,荷叶饼,拇指生煎包,还有一个冰淇淋。”
女医生记录病情的笔停下了,她面无表情地飞了张单子。
“挂个水。”
猫能挂人类的水吗?
伯医生没说,应该能吧。
宣止还是想吐,肚子拧着劲儿地疼,他这辈子没这么疼过,眼泪掉过了,他现在也不想哭了,就是觉得自己要死了。
他都想坦白了,他想让杜簿安叫伯医生来给他收尸,到时候尸体突然变猫了,场面怪不好看的。变人的秘密也只有杜簿安知道,杜簿安人挺好的,肯定不会往外传,实在不行还有伯医生兜着……
伯医生一定会揍他的。宣止又想哭了。
伯医生揍家里的比格可狠了。
“杜簿安……”
杜簿安在自责,小孩家里不让吃地摊也是有道理的,宣止肠胃太脆了,食堂干净没什么问题,跑到外面胡吃海塞铁定出事。
“怪我,我的错。”他握着宣止输液的手,宣止浑身上下哪里都白,之前是莹白,现在是苍白,两只手冰凉,杜簿安给他握着输液管,让打进去的药别太冷。
两瓶药下去,宣止疼睡着了,杜簿安擦他残余的泪痕。
护士来拔针,宣止又疼醒了。
小猫天生对针头敏感,乖乖坐在这儿挂了两个小时的水,宣止自认已经是猫界楷模。
“好点了吗?”杜簿安细声细气。
宣止感受了一下,没什么变化,呕吐症状轻了些,还是疼,或许是适应了,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杜簿安,多少钱啊。”
他声音嘶哑,杜簿安听着心疼:“没多少钱。”
我欠了你好多钱啊。
宣止恍恍惚惚,靠在他肩膀,杜簿安按着他手背的止血贴:“感觉怎么样?”
宣止有了精神气:“好不少了。”
他问出了那个问题,杜簿安期待已久的问题:“杜簿安,你的电话是多少啊?”
杜簿安低声报了一串数字。
小猫头昏脑涨,可背不下来这么长一串,他摇头,不用说话杜簿安就理解了:“我去找护士要纸笔。”
宣止还是摇头,他嫌纸条沉。他给杜簿安背出另一串早早记好的电话:“你记这个,记得给我打电话。”
他又想起来一件事:“把幼崽的照片发我,我好想要。”
第十三章
宣止选择把伯医生的电话供出去。
伯医生大部分时间都要待在家里,电话留在工作室,日常静音,客户一般靠发信息提前预约。
杜簿安记下号码,填写联系人姓名时避开了宣止。存好后,杜簿安第一时间拨出了电话。
宣止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漫长的滴声响过,杜簿安挂断:“我的号码。”
“嗯。”宣止一头冷汗,祈祷伯医生没听到响铃,也千万别打回来。
他蹦下椅子,肚腹中又是翻江倒海,人类的药剂显然对他没什么用,好在病情也并未恶化。宣止忍住呕吐的欲望,示意自己好了。
“我们走吧,我想回去躺会。”
杜簿安扶他走出医院:“我送你回X大。”
我连X大在哪都不知道,小猫绝望。
破绽不能露,宣止坚强摆手,客气拒绝:“不用麻烦你了杜簿安,我自己回去就好了。”
杜簿安松了手,宣止身子晃了晃,凭借猫类与生俱来的平衡感,稳住了。
“我就说我没事吧?”他洋洋得意。
“脸还白着呢。”杜簿安捏他的脸,勉强留下一个红印,没多久就散了。
宣止有话说:“我生下来就白。”
杜簿安笑了:“还总穿白衣服,这么爱吃,也不怕崩上油点。”
宣止迅速反省:“我以后不吃了,绝对不吃了。”
“以后少吃路边摊。”杜簿安强调。
小骗子脸色确实还差,精神状态好了不少,他不要杜簿安扶,杜簿安只能紧紧跟在他后面。
小骗子眼睛又在转,他想甩掉自己,吃了一条街的时候倒没见这么客气。
“杜簿安,真的谢谢你,真的真的不用送了,我可以自己回去的,你下午是不是有课。”
有课。
张仰青一小时前发来悲报,他时运不济,老师点名,已经被记了。
杜簿安叹了口气:“没课。A大和X大不远,只是顺路,不麻烦。”他顿了顿,“还是你想和我回A大?”
宣止眼睛亮了亮,片刻又恢复黯淡。
回A大,这也太假了。
宣止偏过脑袋,只给杜簿安留下小半张侧脸,那杜簿安就专注地盯着他这小半张脸:“A大,还是X大?”
宣止五官都拧在一起,挣扎地显而易见,最终理智战胜了情感:“X大吧。你送我到校门口就好了,我自己走。”
他猛然回头,杜簿安的脸看上去又显得有些阴沉,原来不在晚上,杜簿安的眼睛也会这么黑。
宣止和上次一样怕:“怎、怎么了?你不舒服吗杜簿安?”
宣止踮起脚去摸杜簿安的额头,他自己双手冰凉,手下自然滚烫一片:“你是不是发烧了杜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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