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还有点落寞。
好奇怪。
曹若愚挠了挠鬓角,大蛇再次靠近,吐着蛇信,一块黑色的玛瑙似的小东西落在了曹若愚掌心。
“我姓柳,叫柳惊霜。这是送你的礼物。”大蛇缓缓移动着,重新回到原本冬眠之处,曹若愚一怔:“这,前辈抬爱了,晚辈不敢受。”
“收着吧。我与那翎雀宫掌门也是旧识。”大蛇说着,又一次闭上了眼睛,任曹若愚怎么叫他,就是不醒。
无奈,曹若愚只能收下。
第96章
“好奇怪, 这次未免太顺利了些。”
出了山洞,再次回到山峰之上的曹若愚喃喃自语,他望着手心中那颗玛瑙似的黑色石头, 陷入了沉思。
那石头通透莹润, 似玉非玉, 细看之下,里头好像还藏了个米粒大小的珠子,也不知究竟是什么。
曹若愚万分不解,小水獭从他怀里钻出来,凑近那颗石头闻来闻去。曹若愚见它这活泼模样, 莞尔:“你闻出来什么了?”
“眼泪的味道。”小水獭认真说着,又伸出前爪摸了半天, 再舔了舔手, 道,“咸咸的,像海水。”
“眼泪的味道?”曹若愚只觉稀奇,将那颗石头放入灵囊之中,与大家伙儿一起回到了五柳山庄。
“都回来了?这么快?”陈彦也有些意外,他打量着施未,“你真的是现任鬼主?”
施未连白眼都懒得翻,瓮声瓮气地“嗯”了一下, 就坐着不动了,傅及圆了个场:“大管事, 请问五柳山庄有冶炼池吗?”
“有啊, 我们山庄虽然不以铸剑锻刀为业, 但制弓造箭也是需要冶炼池的。”陈彦猜到了他的意思,“你们想借用?”
“是的, 不知能否行个方便?”
陈彦笑笑:“行的,我叫上崔玄,他从前跟着小舟姐姐学过一些铸剑术,说不定能帮上你们的忙。”
“多谢大管事。”傅及拱手行礼,施未也跟着向他道了声谢,陈彦左看右看,还是觉得这人太年轻了,不免好奇:“老鬼主,真是你爹啊?”
“啊?”
“我刚听小山说的。”陈彦将信将疑,“二十年前,老鬼主就是一副骨瘦嶙峋的样子,你怎么会这么年轻?”
“我爹之前受了重伤,内丹尽碎,所以才会变成那个样子的。”施未没有说得太详细,囫囵两句,想搪塞过去,可陈彦仍是困惑:“内丹尽碎,他竟然还能活?我姐姐与崔玄,当年被明正扬设计,修为尽毁,可内丹犹存,这才保住了一条命。你父亲,活下来了?”
“也许是上天垂怜,没有收走他,又或者,他强烈地想活下来吧。”施未没有深究过这个问题,他只觉得他家老头子顽固倔强,不会轻易向那不公的命运低头,所以他才认为这一切十分合理。
陈彦嘀咕着:“是这样吗?”
“如果不是这样,那这世上也不会有我啊。”
“好吧。”陈彦没有再钻牛角尖,领着一群小年轻去找崔玄,然后一并去到了冶炼池。
这些年,五柳山庄门生大减,冶炼池也关闭了好些个,最后只剩两三个小作坊还在运转。距离他们最近的一个,在山庄东侧,相对来说也比较大。只是这会儿临近过年,冶炼池也停了火,陈彦开了锁,领他们进去。这冶炼池的炉子有些年代了,外周焦黑,那些器具倒是崭新,新做的弓箭被运进了武器库,没剩下什么,放眼望去,倒有几分凄凉之感。
“你们自己折腾吧,我还有点事儿,先去处理一下,回头开饭了,我再来叫你们。”陈彦说着,便叮嘱崔玄帮忙看着点,别到时候烧起来,崔玄点了点头,几人也纷纷答应,陈彦便自顾自地忙去了。
“现在要怎么做呢?”崔玄问着。
施未有点尴尬:“我也不知道。”
“你不知道?”崔玄有些惊讶,施未就更是窘迫:“我真不知道,也没人告诉我啊。”
“要不,咱们还是回历家,问问拂薇前辈吧?”曹若愚提议。
“五柳山庄距离关河镇数千里,即使御剑而行,少说也要五六日。眼下虽说暂得太平,但依然危机四伏,若是路上再遇变数,恐怕得不偿失。”傅及认为此时赶往历家还是冒险。
“可是,现在不知道冶炼方法,留在这儿也无济无事啊。”孙夷则比较赞同曹若愚的看法,“何况我们现在这么多人,不至于说由着人欺负。”
傅及沉默片刻,道:“也有道理,那——”
“看来是遇到麻烦了?”栾易山不知何时坐到了高高的炉顶,微微眯起眼睛,望着几个小辈,施未最烦他这看热闹的戏谑模样,刚要呛声,被傅及拦了下:“是遇到了一些麻烦。听闻栾易舟前辈是北地数一数二的铸剑大师,敢问您知道重铸斩鬼刀的具体方法吗?”
“知道啊,找到樗木炭就行。”栾易山对傅及印象挺好,说话也没有特别难听,傅及追问:“是将樗木炭和斩鬼刀一并投入冶炼池就好了吗?”
“当然不是。”栾易山笑笑,“还要一个东西。”
“请前辈赐教。”
“数百年前,斩鬼刀还是浸满鲜血的不祥之刃,是卢思淼耗尽心血,解开其上诅咒,这才使得这把刀成为绝世名器。为防止斩鬼刀再因杀业复生孽障,卢思淼留下樗木炭,交给自己的关门弟子历拂薇。”栾易山说着,轻巧地从炉顶跳下来,落到众人面前,他背手,“历拂薇携此樗木炭隐居,但当时鬼道仍然内斗不断,打斩鬼刀主意的不在少数,甚至许多人将爪牙伸向了历拂薇。为求自保,她在樗木炭上设下一道密咒。只要解开它,就大功告成了。”
“怎么解呢?”
“赤诚之人的眼泪。”栾易山解释着,“斩鬼刀现世,便染上恶业,唯有虔诚至善之人的眼泪,最为干净。”
傅及几人面面相觑。
“别看了,就你吧。”栾易山指着曹若愚,对方愣了愣:“我?”
“对啊。”栾易山歪头,“施未性子急,不服管教,傅及虽说心善,但又容易优柔寡断,张何老实,但稍显木讷,他估计哭不出来,就你吧。”
“啊?”曹若愚懵了,“我怎么哭啊?”
“想想一些让你伤心的事情咯。”栾易山勾起嘴角,“不介意的话,我也能帮你。”
“怎么帮?”
“简单,让我打一顿。”
曹若愚:“……”
栾易山大笑:“快想想,我也跟着我姐姐学了不少,正巧最近善心大发,可以帮帮你们。”
他敛了笑意:“过了这村,可没这店了。”
“好吧,让我想想,有什么让我难过的事情。”曹若愚想着,走来走去,可他回忆了半天,也没什么让他难过的事情,最后他索性坐在地上,冥思苦想。
施未与傅及说悄悄话:“真是这样吗?栾易山会不会在骗我们?”
“他应该没有恶意,现在这情况,死马当活马医吧。”傅及也没有办法。
施未撇撇嘴,揣着手站着。
栾易山见状,走到曹若愚身边,掌心按在他头顶。曹若愚只觉一股陌生的灵气从头顶灌注到全身,眼前出现了一盏盏走马灯。他看见了许多模糊的东西,有人在哭,有人在尖叫,有人在大喊“别走”,有人在哽咽着“谢谢你”,还有冬天开了满树的桃花,遍地金黄的银杏,潮湿的海风,咸咸的海水就跟眼泪一样。
曹若愚忽然就哭了。
栾易山将那些眼泪收集到一个小瓷瓶里,扔给傅及,然后撤了手。
曹若愚的眼泪止不住地流,小水獭从他怀里钻出来,拍拍他的脸:“爹爹,别伤心了。”
“我也不是伤心,就是看到那些好难过。”
“伤心和难过不是一个意思吗?”小水獭以为曹若愚吓傻了,又使劲拍拍他的脸。“啪啪啪”,曹若愚吃痛地往后躲:“行了行了,别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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