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寻找翎雀宫的途中,找到了锁春谷流出的一块天外陨铁。
那时候,它在一个还算叫得出名号的宗门手里。
纪怀钧也不记得人家叫什么了,那段时间,仙道大昌,大大小小的宗门派别如同雨后春笋,拔尖儿似的朝上挤,朝前走。
那天是开炉之日。
宗主说这天外陨铁极其名贵,但今日请示列祖列宗,要为其寻一个有缘人。
“何为有缘人?”
“与我三掌定胜负,赢了,便可将其带走。”
台下哗然。
三掌定胜负,未免太儿戏?
心思缜密的,怕有陷阱,不敢轻举妄动;没那么多心眼儿的,却没人能赢过宗主。
待第三个人挑战失败,台下众人又是疑虑重重。
只有纪怀钧上了台。
宗主打量着他,十分客气:“敢问道友尊姓大名?”
“乔序。”
纪怀钧随便编了个名字。
他不想引人注目,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虽然这么做,也没什么必要。
纪怀钧想着,他要得到这块陨铁,然后做成一把剑,转送给施故。他还要教会施故那个剑阵,告诉对方要防患于未然。
他得知施故近年来杀伐成性,这可不算是一件好事。尽管纪怀钧知道,这不是施故本意。可斩鬼刀本就煞气太重,施故长期浸淫于此,多少会受影响。
现在,已经出现端倪。
纪怀钧微叹,他需要一把至刚至阳之剑,来助施故稳定心神。
宗主见了他,没有太多客套。
他们三掌定胜负,纪怀钧真就赢了他,得到了那块天外陨铁。
“有缘人,再会。”
那宗主只是微微一笑,目送着他离开。
纪怀钧说不出内心的感受,冥冥之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牵动着他的命运。
可他犹豫片刻,没有再问。他记得那个宗主姓栾,也不知道他后来遇到的栾氏姐弟,和这人有没有关系。
栾易山没有说过,这便永远成为了一个秘密。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纪怀钧将得到的天外陨铁收进一方上好的檀木匣中,他眼神一瞥,又看见了那个在桥边遇到的老头。
他顿时警觉起来:“这陨铁先到先得,你可不能硬抢。”
“老头儿不会做这种事,我就是来看看。”老人微微颔首,可纪怀钧没有再停留,抱着那木匣就跑了。
纪怀钧在找铸剑池,他需要一个能力高超但是又能守口如瓶的铸剑师。
他来到了临渊。
彼时的临渊,正是蒸蒸日上的时候。当时的掌门孙安道,为人尚且宽和,刚柔并济,称得上是一代楷模。
不过他最令人称道的,是培养出了孙雪华这样优秀的弟子。
但这是后话了。
孙安道望着怀抱木匣的陌生人,问他:“你说,你希望我能用这天外陨铁锻造出一把好剑?”
“正是。作为交换,我愿听凭孙掌门差遣。”纪怀钧头一次这样低声下气地求人,当然,以他的性子,他可能根本不懂什么叫真正的低头。
孙安道抚掌大笑:“不必,陨铁交给我,我自会造出这世上最好的剑。”
纪怀钧感觉事情太简单,太顺利了,甚至有点茫然:“过段时间,会有人来取剑。”
“可以。”
纪怀钧蹙眉,孙安道眼神凌厉:“只要取剑之人,能让这把剑威名远扬,我便同意。”
“这是必然。”
纪怀钧信誓旦旦。
他想,不会有人比施故更适合这把剑,更能让这把剑名扬四海。
他只是想不通孙安道的用意。
无他,只因那时候,孙安道要与秋闻夏一争高低。他雄心壮志地要让临渊盖过锁春谷一头。所以他答应了,他要让世人都知道,从今往后,临渊便要一骑绝尘。
纪怀钧与孙安道各怀心事,却意外地共同完成了一件事。
一年后,施故登门挑战,败于孙安道。对方却认为他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便将那把剑赠与他。
“这把剑,金光流辉,剑破邪出,长夜不生,鬼魅无形,名曰破夜。”
“老朽祝你扶摇万里,一展宏图。”
孙安道说着,指引他去锁春谷,见一见那神秘的秋闻夏。
施故道了声谢,即刻出发。
秋闻夏并不常出谷,也不是终年不出谷。
施故在一年后碰到了他,再败。秋闻夏也送了他一把剑,说好事成双,便为那把剑赐名“明曙”。
“道友与我锁春谷甚是有缘。”秋闻夏手持拂尘,坐在一块大石头上,仙风道骨,悲天悯人,“如此,我便为道友算上一卦。”
施故敛了性子:“愿闻其详。”
秋闻夏告诉他,他此生会有三败,前两败会助他登峰造极,而第三败,会要他的命。
施故听了,咂咂嘴,问他:“怎么个死法呢?是窝囊死了,还是和旁人同归于尽了?”
“一切,看你选择。”秋闻夏叮嘱他,“今后切记不可妄造杀业,行事留有余地,莫要穷追不舍。”
施故闻言,笑了笑:“再说吧,今后的事情,谁知道呢?”
他准备离开。
走了两步,又回头,问道:“秋谷主,能否再求您一卦?”
“什么卦?”
“算算我以后会不会孤独终老。”
秋闻夏莞尔:“自会有人为你而来,但不是现在,是很多年后。”
施故愣了愣,笑了:“那我会努力活到很多年后的,多谢前辈,就此别过。”
他携剑离去。
从那天起,属于他的时代便拉开了帷幕。
第143章
纪怀钧同样见证了施故如日中天的每一刻。
只是他没有想到, 纪灵均会在此时选择离开。
那天,恰好是个黄昏。夕阳西下,余晖渐散, 天尽头墨色的夜幕正缓缓铺开, 飞鸟投林, 露水无声。
施故在河边清理自己的伤口。
他又一次受伤了,那深可见骨的刀痕横亘在他的右臂之上,触目尽心。他小心翼翼上了药,包扎好,而后望着水中倒影, 自嘲笑了笑:“脸上可能要留疤了。那谁谁可真狠,差点要我的命。”
纪灵均不言, 她出神地注视着施故, 想的却是,哪怕这人已经足够强悍,可还是会遇到可怕的对手,会在无止尽的杀戮中受伤、跌倒,再发了疯似的向前冲。
像一只野兽。
她黯然神伤,她问:“小故,你累不累?”
“不累。”施故直起腰,再过一两个月, 他就而立之年了,生得高大魁梧, 再不能看见小时候瘦弱的影子。
“我累了。”
纪灵均轻声说着, 施故一愣, 接着便释然了。他知道终有这么一天,他知道, 从自己选择这条道路开始,他与纪灵均就不可避免地渐行渐远。
神女怜爱世人,怜爱他和被他杀死的人。
“你下面打算去哪儿?”施故背对着她,装作毫不在意地拂去掌心的水珠。纪灵均垂着眼帘:“陆茗你记得吗?”
施故的脑海里闪过无数个画面,最终定格在十六岁那年的长街,某个背着药箱徐徐走来的身影。
那人一身月白天青的剑袍,在寂寥的长街上格外瞩目。
“兄台,你可算醒了,还好陆馆主在此处讲学,否则我还不知道怎么办呢。”
年少的明逸唠叨个不停,施故只觉得脑袋嗡嗡在响,他吃力地抬起眼皮,却怎么都看不清来人。
“没事,你躺着吧。”
那人似乎笑了笑,说话温温柔柔的,不急不缓。施故感觉灵魂都在下沉,静悄悄地睡着了。
后来,他才知道,这人是临渊弟子,思辨馆代馆主,陆茗。那时候的陆茗,有着与年纪不大相称的沉稳,做事总是慢条斯理的,还爱跟施故讲些大道理。施故不爱听,可纪灵均喜欢,他便从不说什么。
施故的十六岁,是狼狈流离的十六岁,也是不可思议的十六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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