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注视着他, 没有任何迟疑:“好。”
“就以我家为阵眼,重构灵符法阵, 应该可以撑上一段时日。”孙雪华在桌上画了一个圈, 少年明了:“嗯, 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开始吧。”
他说着, 又看向曹若愚:“曹兄要一起吗?”
“啊?”曹若愚听得一愣一愣的,孙雪华又道:“小若愚刚刚经历过生死劫难,让他休息一下吧,我们之后还要麻烦他。”
曹若愚张张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少年却率先点了个头,向他投来关切的目光:“那你先休息会儿,我们马上就好。”
“啊,好。”曹若愚两只眼睛都直了,根本摸不清头脑,只能乖乖坐着,等他们安排好后续事宜。
夜深人静,时局紧迫,危机藏于滂沱大雨之下,声声入耳,声声催命。
孙雪华与薛闻笛合力,灵气交汇,法阵周转,结界瞬发,散于各处的灵符很快挡住滔天的大雨,那无孔不入的湿气散去许多。孙雪华一刻未停,迅速打开了里屋的门,顾青正安静地睡在床上,神色安宁。她并未像薛闻笛那样,变回了十七岁的模样,而是陷入了无边梦乡。孙雪华眼帘微垂,薛闻笛紧随其后,抱起顾青:“走吧,趁那幕后黑手还未发现我们。”
“嗯。”孙雪华点头,单手结印,瞬息之间,便设下一个传送阵,薛闻笛第一个站了上去,看了眼还在发呆的曹若愚,对方顿时反应过来,也两三步跑了过去,站在阵中。孙雪华最后一个走了进去,站在他们中间。他最后一次环顾了一圈自己的家,而后轻声道:“闭眼。”
曹若愚闻言,立刻把眼睛紧紧闭上。只听耳边风声呼啸,料峭寒风乍起,曹若愚脚下猛地一空,还未来得及出声,就又稳稳地踩在了实地上。
他睁开眼,抬头看见熟悉的山门,才惊觉自己已经到了岁寒峰。
“这是哪儿?”薛闻笛问道,孙雪华答道:“小若愚的师门,这地方灵气汇聚,乃纯阳之地,可以躲避风雨。”
“嗯。”薛闻笛点点头,“我感觉很舒服,是个不错的地方。”
曹若愚欲言又止,可想了想,又把嘴闭上,打开了山门,领着他们往内里走去。
山中寂寥,无人等候,加之这凄风苦雨,更显苍凉。从前这满山的热闹人声,不过是薛思为了安慰年少的傅及几人,设下的一个美好骗局。他用稻草、香灰、新鲜的泥土,甚至是一夜风过之后,落下的梨花,做出许多小小的人儿,赋予他们灵力,赋予他们浅薄的生命,让他们陪伴着傅及三人长大。
年少的几人哪里分得清真假?只会在师父每次出远门时,一排站好,等着对方一人发一个香囊。
“等这香囊无香,师父便回来。”薛思温声说着,目光在他们尚且稚气的脸上扫了一圈,最后落在傅及身上,“无缨,照顾好师弟们。”
“是,师父。”傅及高声应着,又笑笑,“我一定照顾好他们。”
薛思微微点头,以示肯定,接着,他便戴上自己的斗笠,转身入了红尘。
曹若愚就站在傅及身边,目送着师父远去。那时候,他才十二岁,他问傅及:“二师兄,我们的大师兄到底长什么样啊?”
“等他回来就知道了。”傅及从不多问,不是不好奇,而是他内心隐约觉得,那是师父的伤心事,不想再次提及,惹人伤怀。
“我们练剑去吧。”同样年少的傅及说道。
“好。”曹若愚便跟着他进门。
门内,也是那些年轻的朝气蓬勃的脸。
如今都已随风散去。
曹若愚迎着那些风雨,想起自己下落不明的师父,不免难过,他忽地看了眼身后的薛闻笛,对方不知为何变成了如今的模样,而且,又将他们忘却了。
曹若愚有些郁闷,问道:“你,你心里什么感觉?”
薛闻笛“啊”了一声,有些疑惑:“你在和我说话吗?”
曹若愚更郁闷了,摇了摇头:“没。”
“我师父喜静,住的地方也很简朴,我们就先在那里过夜吧。”他简单说了几句,就领着几人穿过大殿,绕到后面的小院。
两间竹屋,窗下兰草。
薛闻笛一顿:“这是?”
“我师父睡在东边,你,”曹若愚紧急改口,“我们睡西边。”
薛闻笛眉头微蹙:“这里好像锁春谷,我也睡西边那间。”
曹若愚不言,心中五味杂陈。薛闻笛却没有太过纠结,而是推开西边那间竹屋,将顾青好生安置。孙雪华与他相谈片刻,很快就走了出来,看了眼倚在门口的曹若愚,道:“阿青睡一间,我们仨挤一挤,方便吗?”
“方便。”曹若愚一口应下,“没事儿,我和二师兄他们的房间,你们也可以睡。”
孙雪华认为不妥:“我们最好不要隔太远,山高夜深,若有危难,不便相助。”
“嗯。”曹若愚点点头,忽然凑过去,小声问道,“孙掌门,我大师兄是撞到脑子了吗?他总是忘事,以后会不会落下病根啊?要是他时时忘了我师父,我师父该多痛苦啊。”
孙雪华垂眸,只道:“小楼醒来时,只记得自己是锁春谷弟子,奉师命下山游历,来到临渊,与我相遇。他所言,与我们初见时并无差异,只是他忘记了小鱼,乃至忘记后来的种种,以为现在还是与我结伴同游,只不过遇到了一些麻烦。”
曹若愚一听,便心疼起薛思来:“那师父怎么办?”
“你不要担心,他们是正缘,不会被轻易拆散的。”孙雪华安慰着,“说不定小鱼现身后,小楼就会想起一切。”
曹若愚闻言,也只能接受这个事实:“好。”
正说着,薛闻笛便走了出来:“接下来呢?”
“联系临渊,摸清现在敌我实力。”
孙雪华言罢,便率先进了薛思屋内。曹若愚关上门窗,点了蜡烛,再转身,却见薛闻笛站在薛思的书架前,静静凝望着。曹若愚一怔,还以为他有所触动,没成想,薛闻笛却只是沉吟着:“这个书架,我师父也有。”
“师父?”曹若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可薛闻笛接下来的话却像当头给他泼了一盆冷水:“嗯,我师父就是锁春谷谷主,秋闻夏。”
曹若愚莫名委屈起来,他有点赌气地说道:“我师父,薛思,是这里的主人。”
虽然名头比不上锁春谷。
曹若愚气馁,孙雪华淡淡说道:“薛掌门,芝兰玉树,皎皎如月,是个很好的人。”
薛闻笛听得倒是认真:“薛思,好名字。”
这礼貌又客套的模样,看得曹若愚有些无奈。他只好将蜡烛放到桌上,邀请两个人一同坐下。苗苗早就在他怀里睡着了,柔软的肚皮轻轻起伏着。曹若愚叹道:“我们先传书临渊?”
“我师妹打开了临渊的封山大阵,若不胜,他们应该全都进入了照水聆泉。关山难越,鸿书难寄。”孙雪华说着,从袖中找到那破碎的辟邪传音铃,那本该是一整串铃铛,如今只剩最后一颗,上头刻着的名字也已模糊不清。
“小年身上,应该也有一串署有他姓名的铃铛。”孙雪华微叹,“我们先试试吧。”
“好。”
曹若愚不知为何,捏了把汗。
孙雪华的指尖拂过那颗染了尘的铃铛,忽地眉头微蹙,捂住了心口。薛闻笛见状,赶忙扶住他:“怎么了?”
孙雪华闷哼一声:“没事,我休息一会儿就好。”
“那你歇会儿吧。”薛闻笛目露担忧,孙雪华静坐,闭目调息。他尚未完全复生,加之这风来雨疾,多是冲撞了他的根基。
曹若愚不由揪心,找到自己剩下的最后一颗悬命丹,递了过去:“孙……你,你吃这个。”
孙雪华抬眸,不忍拒绝他的好意,接了过来:“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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