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恪眼神有点空,芽儿却学着孙夷则那样,安慰着他:“吉人自有天相,若愚哥哥不会有事的。”
文恪蓦地心头一酸,有点哽咽。他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不知道该怎么办。
燕知看不惯他们这愁肠寸断的模样,非常不爽地嘲讽了两句:“你们有这工夫伤春悲秋,早就把接下来的事情安排好了。”
一旁的徐向晚闻言,心里也犯起了嘀咕,她虽不认得燕知是谁,但见对方言辞刻薄,对她临渊掌门和长老都不太尊敬,心下多有不喜,道:“这位姑娘,再走两步就到了,路途遥远,想必你也累了,早些到,早些歇息。”
“那你们快点,我有事要说。”燕知连个眼色都不想给徐向晚,径直朝前走,一头钻进了驻地。岂料,刚进去,就和一人撞了个满怀。
“你没长眼啊——”
话音未落,燕知便愣住了。
沈景越亦是如此。
时过境迁,她没有想过,再次和燕知相遇,是在如此情境之下。燕知显然也认出了她,眼底闪过一丝慌乱,侧过身,迅速绕开她,走了进去。
沈景越与年少时变化不大,依旧干净、明媚、一尘不染。
所以燕知一眼就认出了她。
沈景越也发现了这一点,可是她没有多说什么,与回来的孙夷则寒暄片刻,告诉对方黄二狗刚刚醒了会儿,又睡过去了,让刚刚回来的二人不要太担心之类云云。孙夷则并未说什么,许是一路坎坷,大家尚能活着相见,已十分不易,如此,便无需多言。
众人围桌而坐。
李闲给他们倒了点水:“大家先喝点吧,这一路上风尘仆仆,也一定很辛苦吧。”
“好。”孙夷则将那碗温水一饮而尽,李闲又给他添了些,忽然“咦”了一声:“傅及呢?我刚刚听师兄你的意思,他应该一直和你在一起才对。”
“说来话长。”孙夷则缓了口气,才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和盘托出,不过他并没有言明傅及对周昂的反常态度,只是一笔略过。
李闲也没有追问。她并没有觉得不妥,她知道傅及是个良善宽厚之人。
燕知嗤笑一声,可是临渊没人理她。
孙夷则看了她一眼,带着些许警告的意味,而后他道:“叶星率部离开,却以文长老为质,让荆溪单独前往临渊,一是他极有可能也受到重创,短期内不会给我临渊带来灭顶之灾;二是他可能在等待某个时机,要一击即胜。”
“我们不能坐以待毙,趁此时机,应该与正道同盟取得联系,得到他们支持。”
“现在的正道,乌合之众颇多,你还指望他们?”燕知终于忍不住出了声,她觉得孙夷则太天真了,天真得根本不适合做一派掌门,尤其是作为正道支柱的临渊掌门。
可嘲笑归嘲笑,燕知还是认可了孙夷则的猜测。
她道:“叶星受到重创是必然的,否则以他的性格,怎么会在临渊无主,即将崩溃之时,放弃这个大好机会?还有你说的时机,叶星想要复生,必定要重新获得兰因琴,他让荆溪挟文恪过来,应该是想让文恪做饵,引你们出来。”
她瞥了眼沈景越:“我说得对不对?”
平心而论,她真是给足了这群小毛孩子面子。
燕知等待着沈景越的答案,甚至在期待对方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沈景越却装作没看见,像个旁听者一样,自顾自地点了个头。
孙夷则又道:“叶星应该是冲着沈脉主来的,目的应该是复原那把兰因琴。可我们先前收集的琴弦已全都被他夺走,现在的局势对我们十分不利。”
众人默然,只有燕知眉梢一挑,像平常那样,略有些轻蔑地说道:“也不全是。”
“琴弦之间是有感应的。”
她语惊四座,所有人都压抑地看向了她,可燕知仍翘着个二郎腿,八风不动:“很惊讶吗?我可是兰因琴主,没人比我更清楚那把琴是个什么东西。”
她淡淡说道:“现在要解决叶星,有两个办法,一是绝对的力量压制,彻底把他解决掉,但我前面也说了,就凭你们,和你们那些废物同盟,根本做不到。二是找到剩下的琴弦,由我来施术,将叶星体内的其他几根逼出来,是他魂肉分离,这样你们的胜算会大大增加。”
孙夷则蹙眉:“剩下的琴弦?我们已经得到四根,周昂偷走的那根,加上五柳山庄,栾易山可能给出去的一根,那,叶星手里少说有六根了,那——”
“最后一根在我这里。”燕知风轻云淡地打断了他的话,“不过不在我身上。”
“啊?”孙夷则被绕糊涂了,“你把它藏起来了吗?”
“嗯。”燕知勾着脚尖,很是敷衍地应着。
“不行。”沈景越突然发话,“燕知虽是兰因琴主,可仅凭一根琴弦,就要将其他几根逼出,对施术者损耗太大,她很可能会死。”
“哟,你在担心我?”燕知笑了声,却好像有点满意对方的反应。
“我只是就事论事,一旦术法不成,你也会被吞噬,就像——”沈景越抿紧了嘴唇,想到无辜被害的历拂薇,难免伤怀。
“没事,大不了就靠你们努力修炼,一起把他剿灭咯,”燕知似笑非笑,“不过就凭你们,再修炼个几十年吧。”
言罢,她便不想再多说什么,头靠着墙角,闭目养神起来。
孙夷则心事重重,难以抉择。他想起情绪低落的爱人,下落不明的师父,死伤惨重的门人,千疮百孔的家园,岌岌可危的正道,便悲从中来。
文恪同样不好受。
他在想,曹若愚究竟会在哪里?
他心心念念的某个人,在掉入暗河之后,被一道旋涡吞没,顺水而下,落入无边黑暗之中。
曹若愚昏迷前,以为自己必死无疑。
所以当他睁开眼睛,看到满树梨花白,还有那两间竹屋时,还以为自己见到了走马灯,否则,他怎么会回到岁寒峰?
可是当他伸手摸到一边的古井后,又觉得不对,他分明记得,师父的院落中根本没有井。
曹若愚迷茫地坐起身,眼前突然窜出一只毛茸茸的小东西,对方欣喜地大叫:“爹爹!”
“苗苗!”
父子俩相拥而泣。
“你怎么也死了?是爹爹没有保护好你。”曹若愚呜咽着,苗苗却摇摇尾巴:“我们没有死掉呀,爹爹。”
“啊?”曹若愚眨眨眼,苗苗柔软的头毛贴着他的脸颊:“我们掉下水之后,我看到外面有亮光,就咬着你的衣服一直往那个发亮的地方游,然后我们就出来啦!”
“嗯?”曹若愚感到不可思议,因为苗苗只是一只小水獭,它怎么有这个力气拖得动自己?
可是苗苗却坚持认为是自己救了它的爹爹,骄傲得尾巴都竖了起来:“可是爹爹你一直在睡觉,我只好在这里等你,还好你睡醒了。”
曹若愚又疑虑,又感动,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先不考虑这个。
当务之急,是要弄清他在哪儿。
第155章
曹若愚站起身, 捡起掉落在古井旁的剑袋,顺便弯了个腰,朝那古井里头看去。那井水澄澈如镜, 清晰地倒映出他那张有些潦草的脸。曹若愚再一瞥, 发现古井另一边还放着个水桶, 那水桶也颇有些年代了,可看起来依然很结实,上边的竹箍没有一点要崩开的迹象——甚至一点青苔都不长,好像这里的主人昨天还在这片晴空朗日下生活。
曹若愚拎起那水桶,打了个点水上来, 囫囵喝了两口,又草草洗了把脸。他抹干净脸上的水渍, 井边那棵茂盛的梨树忽地飘下一片翠绿的叶子, 落在他肩头。曹若愚不知怎地,心头一动,便朝着那棵梨树虔诚地拜了拜。而后他才缓缓走向那两间竹屋。
竹屋也有些年代了,可推开门进去,扑面而来的仍是一股干净清爽的气息。
只一眼,曹若愚就愣在原地。
这里的陈设,真的和岁寒峰一模一样。
上一篇:漂亮影帝在虫族钓疯了
下一篇:小麒麟认错反派师尊后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