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着暗红眼眸的人的确全身都在不住的发抖着,显然刚才爆炸的冲击还没有完全消退,他的身体被宽大的衣服罩住,不仔细看并不能看出来,但是手腕被男人抓住,拉到面前后,手的颤动却无处可藏。
“为什么末光先生害怕爆炸......”松尾和志从喉咙里愉悦地发出一两声古怪的笑声,“因为这个?”
“放手!”末光苍介徒劳地挣扎着,想要摆脱对方的禁锢,在话尾忍不住骂了声脏话,音调都产生了细微的变化,“滚远点!”
对方显然并不理会。
手上一直带着的黑色手套被对方慢条斯理地取下。
那只手套被佩戴者赋予了太多的意义,病房中一个多月的挣扎,无数次深夜的惊醒,接连不断的噩梦,味道古怪的各种精神药物......所有的苦痛都被这一层薄薄的布料盖住。
当这层遮羞布被人拽下时,末光苍介甚至产生了被人剥下外壳,将内里敏感又扭曲的灵魂裸露出来,被人满怀恶意细细打量的颤栗感。
男人的左手只是有些瘦削,没有生气的苍白皮肤上分布着明显的青色血管,但是这只被松尾和志捏住手腕的右手明显不同。
大面积的可怖烧伤让这只手变成与左手截然不同的模样,皮肤呈现出诡异的红褐色,像是直接剥开外皮露出了里面的血肉,手心处横着一道狭长狰狞的疤痕,不难看出旧伤的伤口很深,像是快要将整个手掌都割断。
“你还能开枪吗?”松尾和志抚摸着那道伤疤,目光一寸寸碾压在右手可怖的皮肤上,想将面前那人的尊严和拼命维持住的表象一并碾碎,“不,你现在看见枪都会发抖吧?”
[100%][警告!!!]
他从腰侧掏出一把浑身漆黑的手/枪,对准那人的额头,满意地看见对方收缩的瞳孔和越来越剧烈的颤抖。
男人的手指搭上扳机,微微用力。
他的目光一直没有从对方的眼睛上移开,几近贪婪地吸食着里面翻涌的痛苦和挣扎。
[100%][警告!!!]
[100%][警告!!!]
就在子弹就要从枪口/射出的前一刻,末光苍介的眼睛一点点暗淡下去,他从喉咙里挤出一丝笑音,身体的颤抖全数消失了。
“开枪吧。”他开口道,声音是和笑音一同从喉咙中干巴巴挤出来的,很轻。“就这样,结束吧。”
暗红色的眼睛中,因为刚才松尾和志那番话掀起的风暴尽数消失了,再次变成了平静的暗红海面,甚至比之前更加暗淡无光,沉闷到让人窒息。
[90%]
[60%]
[30%]
松尾和志面露不快。
他的手指从扳机上挪下来。
与此同时,几百米之下的海面上,那声带着电流刺啦声的‘结束吧’从耳机中传来时,戴着眼镜的男人猛然睁开眼睛,墨绿色的瞳孔中满是惊愕,“居然是他?”
江户川柯南可能正因为上面的动静急的跳脚,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那个有过几面之缘,还被自己怀疑过好大一阵子的男人真的直接被一枪射穿额头,听见冲矢昴的这句话后,小男孩转头询问,“什么?”
“昴先生见过末光先生吗?”月山朝里也像江户川柯南一样愣了一下,才开口询问道。
“我以前见过他。跨国合作案件,他是SAT二队的队长。”冲矢昴言简意赅道,似乎还没有从震惊中缓过神来,“他......变了很多。”
其实与其说变了很多,不如说像是换了一个人。
赤井秀一还没有去黑衣组织卧底前参与过一次跨国犯罪组织的围剿行动,日本派来的其中一方就是SAT,他在总部的训练场和会议上与对方见过几面。
那时候的末光苍介为了方便行动,留着发尾根本扫不到眼睛的短发,开会时穿着正式的西装,轮到他是总能迅速规划出作战方略,看上去就像是最无趣的那种严肃领队。
总部唯一的饮料贩卖机放在地下一层的训练场,每天下午赤井秀一去买咖啡时都能看见那个早上还装模作样一脸严肃的男人在训练场中央和队友训练。
说是练习,其实不过是几个人在中间打成一团,谁赢了就可以指使别人给自己打饭,脱去一身正装的男人换上方便行动的运动服,露出紧实、爆发力极强的肌肉。
他永远是最后还能站起来的那个,在其他人带着笑意的骂声中掀起衣服擦掉脸上的汗水,笑着被终于从地上爬起来的其他人搂住脖子,几个亲密无间的特警凑在一起大声嬉笑。
队里留着板寸的副队长和他是搭档,一些不能安排太多人的任务都是他们两去,那件一直裹在男人身上的黑色外套,曾经赤井秀一无数次看见那位副队在结束训练后,将它抖开穿上。
意气风发。
如果要他形容的话,大概只有这四个字可以概括那个男人留给自己的全部印象。
时间过得太久远,那人当时又是那样耀眼的模样,以至于再次看见末光苍介时,冲矢昴只是感觉面熟。
长相和身上的衣服都面熟,只是完全与记忆中出现过的人对不上号。
这位队长在任务结束后总喜欢对着对讲机说‘结束’,因为任务期间的剧烈运动而沙哑的嗓音和刚才那人在直升机上的声音很像,赤井秀一这才猛然从过于久远的记忆里拉拽出了那位队长的名字。
末光苍介。
曾经那样耀眼的特警变成了这幅样子,怪不得自己一直没有认出来。
“SAT?!”江户川柯南拔高了声音,表情看上去比他还惊愕。
警备第一课特殊急袭部队,负责反恐和人质解救。
“可是他...他怎么一个人来找松......松尾和那个、和他也有关系?”
赤井秀一皱起眉头,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话,只是掏出自己的手机,知道接受不到信号是因为病毒后就好处理很多,不到片刻男人就重新让通讯器恢复正常,他的手指在屏幕上迅速点击着,在终于找到自己想找的东西时,眉头反而锁的更紧。
“......大概是因为这个。”
江户川柯南探头看去,那是七月一条官方新闻的选段。
[7月12日凌晨,制药工厂被困148名工人全部救出,犯罪团伙共14人,3人当场击毙,其余已抓......第二分队七人,六人牺牲,一人重伤,特此哀悼。]
小男孩怔怔地抬头望向冲矢昴。
后者没有回话,只是手指往下滑动,将页面拉到最下面,示意他继续看。
那里有一张松尾和志的照片。
[松尾先生因商业投资,案发当时正在参观制药工厂,他表示很感激当时冒着生命威胁来拯救人质的特警们,如果没有他们,就没有日本的和平与安宁。]
。
照片中那位带着悲痛表情低头哀悼的知名收藏家完全换了一张嘴脸,因为末光苍介忽然改变的态度,将骄傲的警察逼成刚才那副模样带来的、精神上的快感在马上到达顶点的那刻戛然而止,滔天的怒火和不爽让男人的脸都变得扭曲起来。
“疯子。”末光苍介用那双死寂的眼睛注视着他,语气平静的点评道。
“就这样结束吧?”松尾和志扭着嗓子将刚才男人的那句话重复了一般,像一个真正的疯子一样拽住那人在黑暗中更加黝黑的头发,逼迫他向自己这边凑近,“看来你完全把这些事情都放下了啊,末光先生。”
恶意在胸腔中翻腾壮大,收藏家控制不住地想说出更多恶毒的诅咒,将那人鲜血淋漓的伤口重新刨开,看着他尖叫着让自己闭嘴,在最痛苦,最不甘心的时候亲手掐断他的喉咙。
你为什么能这么平静?
松尾和志在心里恶狠狠地质问着对方,他凝视着那双安静的暗色眼睛,恨不得将末光苍介那张重归于平静的脸撕碎。
他直接将男人从桌椅上拖拽下来,将他摔在地上,然后一把拉开了直升机的门。
冷冽的寒风瞬间从外面灌入机舱内,将末光苍介微长的黑发吹起。
“喂——”正在操控直升机的短发女人因为后面接连不断的动静转过头来,大声喊道,想止住那人的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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