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单手挑开烟盒,低头将其中被推出来的一根叼在嘴里,又微微偏头,在旁边作为刑具的烙铁上将烟点燃了。
“你们失去了多少基地和实验室...?朗姆那个家伙在公安手下吐露了多少秘密?嗯?”即使叼着烟,他也勾起嘴唇,冲对方扯出一个哼笑来。男人布满了血和伤痕的手举起来,细长的手指夹着烟管,将其从嘴里取了下来,然后他凑近过去,将那口烟吐在了俯下身,两只手都撑着椅子扶手沉着脸看向自己的琴酒脸上。
“他说出了多少秘密,才让你们现在只能和那位先生一起蜷缩躲藏在这个不见天日的老鼠洞里......?”
回应他的是巨大的一声响动。
琴酒掐着他的脸和脖颈将他整个人重新砸回了椅背上,后者却全然不顾压在自己颈肩和脸上的手,仍然大笑着举起手,将烟头按在了男人脖颈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位置上。
“琴酒......琴酒。”羽谷缈哼笑出声,烟被随意抛落在地上,猩红的烟头闪烁了两下后半熄下去,“你又能活多久?”
羽谷缈用手解开了黑色风衣的腰带,那件沾满了散不掉的烟味和血腥气的大衣从他的肩膀上滑落下去,然后落在了椅子上,男人冷白的皮肤被室内没有一点温度的灯光镀上了一层金属般的色泽。
遍布全身的伤口之下,几道不易察觉的青色沿着骨头和血管的位置慢慢从心脏处往外蔓延,他勾起嘴角,抬头看向面前披着银色长发的男人,笑道,“你呢?没有缓和剂,你又能活多久?”
琴酒只是一言不发的将镇定剂扎进了他的脖颈。
。
月山朝里猛地从床上半坐起来。
他低低喘着气,伸手捂住自己像是在抽筋的小腿,在刚才那几秒,他以为自己的小腿已经快要折断了,但是在刚从睡梦中惊醒的男人伸手去摸时,只摸到了一片光滑的皮肤。
他揉了揉眼睛,花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不是在那个惨白的基地,而是在公安总部给自己提供的暂时性‘避难所’——工藤宅里。
【三小时十八分钟二十一秒,你这几天睡眠质量还真是堪忧。】
系统的声音很适时的在耳边响起。
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黑发男人只是拽着睡衣肩膀处的衣料,倒在床上低低喘气,在喘息声渐渐平缓下来时,他整个身体忽然颤动了一下,右手控制不住的抓住了自己的小臂。
【喂喂......朝里?】
系统之前带着一贯嘲讽的平板音立刻消失了,火柴人在版面上左右走了好几圈,喊道。
【朝里?!】
被喊着名字的男人从喉咙里扯出一声嘶哑的低吼,他死死抓住自己的小臂,整个手都止不住的颤抖起来,原本没有一点伤痕的皮肤反而在巨大的抓力下泛起一道道红痕,在系统焦急的喊声下,他终于将手转向另一边,抓住了床单。
【你没在审讯室里,你......】
‘我知道...我知道。’在系统的声音中,月山朝里伸手捂住自己的脸,将眼睛贴在手心的皮肤上低低的深吸了口气,重复道,‘我知道。’
‘给我点时间。’
对面一直不断的声音终于消失后,很久之后,机械音才重新响起。
【......要止疼药吗?或者安眠的。】
‘不用了。’
黑发男人终于喘匀了气,他将手背盖在自己的眼睛上,身体在颤抖渐渐平静下来,‘我想自己缓一会儿。’
【......】
【小心点,你在这里对马甲投注的太多了,之前几个世界都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嗯。’
他勾了勾嘴角,扯出一个有些勉强的笑容来,将被汗水润湿的额发理了上去。
身上黏糊糊的汗水让人很不舒服,男人干脆起身去卧室里连带着的卫生间简单冲了个澡,等他踩着拖鞋往下走去时,通往地下室的门也突然被打开,从里面走出来的茶发女孩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只是继续往自己的目的地走。
灰原哀走到厨房,将热水壶打开,里面立刻腾起了水雾,还没等她将热水倒进盛满了速溶咖啡粉的咖啡杯里,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就从一侧伸过来拿走了咖啡杯。
女孩皱着眉抬头看去,只看见了一双垂着的,和羽谷缈相似的眼睛。
月山朝里将咖啡杯随手放在了架子上,又从柜子里翻出了一个小巧的玻璃壶,将旁边调好的茶倒了进去,冲泡好后重新放回了刚才咖啡杯所在的位置。
这是他从岛屿上的庄园回来后第一次和灰原哀单独相处。
黑发男人想着,将茶壶里用来提神的茶水倒出一杯来,推到了女孩的面前,看着对方眼睛下方和自己同款的黑眼圈,他忽然冒出一句“我很抱歉”来。
说出口的那刻,他一时想不明白自己是作为羽谷缈对着这个看着自己长大的女孩道歉,为了自己没有任何道别的离开和永不再见,还是作为月山朝里,为了没有拦住对方的毅然离开。
“不用。”
几秒后,女孩开口道,她伸手将那杯温热的茶圈在手里,想以此来给自己提供一点温暖,似乎由着这杯茶水想到了曾经波士顿的那个称得上家的别墅里,柜子上一排排不同口味的花茶,原本想要就此打住这个话题的灰原哀沉默着,再次开口了。
“......之前我很埋怨...甚至恨你。作为最能拦住他的人,你甚至连挽留的话都没说一句。”她闭了闭眼睛,声音有点颤抖,“但是如果这是他自己的选择.....那我该恨的就是他了。”
“我永远都不会恨他。”
她低低吸了口气,因为吸的太快太急,让这一声气喘变得有些像一声哽咽了。由着羽谷缈这几年的习惯,月山朝里下意识想伸手去擦对方的眼角,却被注意到他动作的女孩别过头轻松躲开了。
“不,我没事。”她低声道,因为垂着头,脸上的表情在短发的遮挡下看不清楚,“只是觉得.......好像欠他很多话没有说。”
关于感谢和其他的什么,她从很早之前就开始幻想,或许有一天自己能把这么多年的情感脱口而出,把一直以来冰冷的‘君度’这个称呼换成他的名字,或许...如果自己好意思开口的话,会在后面加上哥哥这两个字,只是很快,这个念想也随之消散了。
“有些话是不用说出口也能听见的。”月山朝里的表情柔和下来,他微微弯下身来,和女孩对视着,“我想他早就听见了。”
女孩并没有任何反应,他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轻声道,“你也有姐姐对吗?”
“一直有人说,血脉相连的人之间是会有感应的,我只是感觉到了,没有在乱哄你。”他随手,终于摸到了对方柔软的头顶,“你也有姐姐,应该能明白这种感觉吧。”
灰原哀终于松下表情,她下意识伸手,牢牢的握住了脖颈上挂着的那个项链绳,最下方是一个有些生锈的钥匙,是之前羽谷缈塞给月山朝里的那一把。
“......我相信你。”
她低声道,手里冰凉的钥匙在此时变得滚烫起来,女孩的眼泪从眼角滑下来,脸上却露出了一个小小的笑来,“我相信你。”
“去休息吧。”
面对黑发男人的提议,眼下黑眼圈已经重的不成样子的女孩只是摇了摇头,她抿了一口热茶,“我还有工作。”
他们现在从组织那里找到的所有数据足以让灰原哀研究出解药,从把实验室从阿笠博士那里转移到暂时作为据点的工藤宅后,她就一直没日没夜的在里面忙碌着。
“你已经好几天没......”看见对方脸上坚决的表情,月山朝里叹了口气,还没等他把这句话说完,外面就传来了响动。
门被从外面推开,又很快合上,从里面进来的栗发男人一个健步就冲到了客厅当中的沙发上,像个被抽走了灵魂的玩偶一样瘫在了沙发上,“累死我了——!!”
“自己要跟来就别抱怨——”从后面来的几人中,最前面的安室透拖长声音无奈道,“我可不觉得这个任务比你之前在总务处接的那些更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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