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飞鸟雾...或者说是124,是用持刀的那只手将他甩到一边的,但是他动作时却下意识将刀刃反转,对准了自己的手腕和手臂处,明明推他时力道大到刀刃都在少年惨白的手臂上摩出了一道血痕,但是却丝毫没有让他被匕首伤到。
124到底是......
见他们一行人真的都如少年所说的一样离开后,博摩尔轻轻的叹了一声,笑道,“还真惹人伤心......”
“长话短说。”飞鸟雾没有任何和他耗费时间的耐心。
“不不,这个事情还是得慢慢说。”博摩尔躺在地上,冲着面前的少年摆了摆手,摇头道,“我对你现在的监护人很好奇,碰巧在监控里看见那个和你在一起的女孩和一个黑头发的男人在一起,所以我想...他也许就是你的监护人。”
“真是张很熟悉的脸,虽然被护目镜挡住别人可能看不出来,但是我一眼就看出来了......”他笑道,像是什么得到了其他人都没有的糖果的小孩一样,“和君度真是像,特别是那双眼睛......”
飞鸟雾彻底沉下心来。
面前这个研究员知道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虽然现在他唯一上报给组织的就是自己这个确认存活的实验体,但是要是让他活着出去...就像是埋了一颗定时炸弹。
不,不能说话也行。
“你认识君度。对,你当然认识君度,毕竟当初你被组织看作下一个君度来培育,你不可能不认识他。”
博摩尔果然如萩原研二预想的那样,并没有压低声音,只是沉浸在自己所找出的答案里。
“我记的很清楚,有一次...唯一一次,你那天做的很好,训练完成的很快,为了奖励你,我说可以实现你一个愿望,但是你说......”研究员微微仰起头来,回忆道,说道这里时他忽然笑了一下,学着孩子的腔调开口道,“‘先生,我的愿望是一个问题的谜底。’”
穿着宽大衣服的男孩仰起头,那双清亮的眼睛中没有任何起伏的情绪,在其他因为实验不住哭泣着,大喊着要爸爸妈妈来救他们的孩子里显得格外安静。
‘既然我和君度是同类。’男孩眨了眨眼睛,抬起的手腕上有一圈被绑带勒出过的红痕,身上唯一的亮色就是脚踝处鲜红的绑带,‘他为什么可以活着?’
“你太聪明了,124。你问我,君度为什么能活下去。”博摩尔对于这种已经是十几年前发生的事情却记得格外牢固,“我告诉你,那是因为他有价值,有价值的人组织会想尽一切办法留住。他就是其中一个,所以他有组织给的缓和剂。如果你注射了缓和剂,也能活下去。”
“当你终于从组织逃出去后才发现,这远远没有结束,对吗?”
飞鸟雾眯起眼睛,忽然感觉自己好像明白了对方接下来想说些什么,
喂喂,不是吧......
“所有和你一样被救出来的孩子都一个个死了,先是失去味觉,再是嗅觉和视觉,死前甚至连五感都消失了,你能感觉到自己和他们一样,生命正在一点点流失。但是这个时候,你看见了那个和君度长相相似的人。”
说这一段的时候他的表情有些纠结,似乎并不确定一样,“或者,当时你已经和他接触了,在其他人一个个出事后,你知道这是自己活下去唯一的办法。不过赌一次而已。”
赌一次,输了不过是像其他人一样失去性命,但是赢了,他就能彻底摆脱过去所有的一切,包括那些能要了他性命的病症。
剩下的无痛症、全色盲对于飞鸟雾来说是封闭和痛苦的根源,是最大的烦恼。但是对于124来说,它们比那些能要人性命的症状好太多了,只是些无足轻重的副作用而已。
“我有一段时间对君度很感兴趣,你们大概不能理解那种研究的狂热,所以我对他进行了很详细,但是不会留下痕迹的调查。我发现了一个当时看来没什么用的小事。他偶尔在一个特殊地点执行任务时,并不会在完成后立刻回到自己的安全屋或是基地休息,而是去了一家福利院。”
只是安静的去,在黑暗中披着流水一样的月光,在福利院阴森森的庭院外不起眼的角落里,靠着墙壁安静的站一晚上,看着里面暖黄色的灯光亮了又灭。
偶尔,很偶尔的时候,会有一个黑发的少年笑着应下院长的嘱托,跑到大开的窗户面前,用粉色的眸子细细看了一眼庭院内修建整齐的花草,然后帮忙合上窗户,用老式的插销封紧。
在窗户关上后,灯光只映出少年被拉长些许的影子。
当时不过十多岁的月山朝里不知道自己父母一生都执念找寻的兄长,就带着一身的伤,站在外面安静的看向自己。
这些月山朝里并不知道的事情,博摩尔也不知晓,他唯一能关联到的就是,也许君度会在任务结束后去看自己在福利院里的亲人。
“而你,你发现了对吗。发现君度居然会偶尔‘光顾’这个对方,于是你赌赢了。”
博摩尔对于君度和他的亲人没有任何兴趣,只是想知道自己早已判定一定会死亡的实验体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
“我想那个被你骗的晕头转向的黑发男人,应该当时抱着你快要死掉的身体哭的很伤心吧?然后呢...身上带着缓和剂,又视自己亲人如命的家伙刚好像之前一样来到福利院,于是你活了下来,而且是所有实验体里面唯一活下来的那个。”
终于将所有事情理清楚后,博摩尔只感觉原本在脑袋里纠缠成一团的线终于离开了,他对上少年晦暗不明的眼神,笑道,“你当时还是124..也许在最后一件事情做完后,你才彻底给飞鸟雾让开了位置,毕竟...你只适合用所有欺诈和伪装去争取活下来的机会,要是想要被接受的话,还是那个好孩子更适合对吗?”
他呼出口气来,像是等待着对方承认一样。
“说完了吗?”飞鸟雾低声开口道,声音难得变得有些沙哑,他似乎因为一直在细微的风下轻扫着自己鼻尖和眉梢的碎发弄得有些恼怒,不住偏了偏头,将碎发轻甩在一边,“现在,兑现承诺的时候到了。”
“看来我说的是对的?”
博摩尔顿了一会儿,忽然扭头大笑起来,甚至用一只手捂住了自己因为笑的太剧烈而泛起疼痛的腹部,“我一直在想,你到底为什么能活到现在,居然真的是这样,果然是这样...这算是你偷来的时间,还是骗来的命?”
被对方突然发狂一样的笑声吓了一跳,飞鸟雾绷紧脸才没有让自己露出无语又嫌弃的表情,他毫不犹豫的伸手又给了尚在大笑中的人一拳,咬牙道,“别浪费时间。”
博摩尔居然真的信守承诺,他冲少年微微招了招手,示意对方靠近。
不知道这家伙又想搞出什么事情来,白发少年眯起眼睛,将原本对准他眼睛的匕首翻转开后抵在了对方的脖颈处,低头如对方所说的凑近了一点。
刚才男人说那番话时倒是大声,现在却压低声音,一副绝对不想让这个被外面走廊上的人听见的模样。
低头听着对方说话的飞鸟雾慢慢瞪大眼睛,终于明白了这个有些疯疯癫癫的研究员为什么是这幅模样。
原来是这种打算。
他轻‘啧’了一声,将头撇开,问了一个毫不相关的问题,“博摩尔研究员,你说缓和剂和你制作的溶液反应需要多长时间。”
“五分钟不到而已,现在大概早就......”博摩尔转头看去,却在看见散落在地面上的试剂时猛地睁大了眼睛,面容都细微扭曲起来,“不对?!不。不可能,现在应该已经反应了,怎么可能还是这个样子......”
飞鸟雾却在此时站起身来,像是为了让他看的更仔细一点一样,直接将药剂一脚踢到了男人的手边,“要仔细看看吗?看看他究竟有没有你口中的深紫色。”
药剂里只是一派血液和之前的浅色液体混合后浑浊的模样,看不见如何和紫色沾边的东西,博摩尔哆哆嗦嗦的提起袖子看向自己的手表,时间早已过去了十分钟,已经是原本的两倍了。
“这不可能!你要是没注射缓和剂,是怎么活下来的?!”他的声音完全没有了之前的平稳,甚至透着一股尖利来,“而且你刚才不是承认了吗?承认你用了君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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