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信这个?”继而想想又说,“这是什么教,基督?”
“天主教啦。”
余乐干脆在孙毅后排坐下,聊天的兴致浓郁,“我听说你有点维族的血统,还想说是不是伊斯兰,后来想着伊斯兰的建筑风格屋顶也不是这样的,哈哈,没想到还是猜错了。”
“除了训练成绩不错,你的常识和外语水平一样差。”
“我就当你在夸我成绩好。”
孙毅生气,转头白了余乐一眼。
余乐呵呵地笑,也算是找到了与孙毅相处的方式。
孙毅是个非常“毒舌”的人,但也不是对谁都“毒舌”,他又心高气傲的,水平不够的人还无法入他的眼,他连嘴都懒得张开,只会冷漠地看上一眼,嫌弃“毒舌”都费力气。
但是随着余乐成绩越来越好,从逼近到超越,孙毅也再也不能无视他,口嫌体正直的做着“讲义气”的事,就比如水木朝生的污蔑,第一个跳出了就是孙毅。但同时嘴对余乐也越发不客气了起来,张嘴就喜欢抓着他的弱点攻击。
这么一个人,说实话,还是可以做朋友的,再说都是国家队员,世界多少个国家都一起跑过,友情在不知不觉间也培养了出来。
孙毅怼余乐,被余乐软绵绵地怼回去,谁也没占着便宜。
余乐独自乐呵了一会儿,又问孙毅:“你刚刚是过来睡觉的?”
孙毅硬邦邦:“躺一会。”
“脸上印子都压出来了,这是躺了多久?而且怎么选这么一个地方,暖气都没有,睡觉不冷吗?”
孙毅生气:“你啰嗦的跟个女人一样,我自己的事情自己不知道?”
余乐歪头,探出身子去看孙毅气鼓鼓的脸,微笑:“还是在独自生闷气?”
“你……”孙毅眉毛霎时间就又立了起来,瞪圆的眼睛,像一只炸了毛的猫。
“那行那行,我知道了,这种情绪得自己消化,我不打扰你了。”余乐得到答案,以己度人,他就很不喜欢在失败的时候和人聊天,也不希望这个时候谁在耳边翻来覆去地安慰。都是成年人了,这点儿情绪都不能整理吗?
余乐说完就要起身离开,却又被孙毅叫住,“等一下。”
他转头看去,看见孙毅叫完他后,自己却露出懊恼的表情,脸上的五官都挤在了一起,最后很不高兴地说:“你等一会儿。”
只能又坐了回去。
孙毅叫住余乐却不说话,他单手搭在长椅靠背上,挠着自己的脑袋一脸的纠结。
太阳在缓缓的往西边滑去,落在一片红的玻璃上,光洒落下来,将孙毅的脸一点点照出了绯色。
继而他抬头,看向余乐,问:“你决定转项的时候,是什么心情?”
余乐扬眉,对这个询问有些意外。
这么长时间过去了,还是第一次有人问他转项时候的心情。
但是很快,余乐又意识到了什么。
他深深地看着孙毅说:“很纠结很痛苦,毕竟是对过去人生的否定,曾经坚定不移的信念被自己亲手推翻,却还要去追求一个自己也不确定的未来。”
孙毅:“……”
余乐诚恳地看着他。
孙毅沉下脸:“别用书面语打发我,我就问你你当时怎么想的?”
余乐:“……”
孙毅想想,干脆说道:“听说是柴总半胁迫让你来滑雪,你那时候讨厌他吗?”
余乐越来越确定孙毅的目的了,因而回答的也越发地谨慎:“我但凡觉得跳水一定能往上爬一名,估计真的会讨厌强迫我的人。我之所以答应过来有三点,第一,咱们华国的跳水你知道,人才储备多可怕,十四岁的小孩跳的不比我差,张阳顶我去奥运会,拿下一枚银牌,就算我过去,也未必有他那么稳定的发挥。正好我路走的越来越窄的时候接触了滑雪,滑雪的魅力有多强就不用我说,那时候我就已经在犹豫。但真正让我下定决心的,应该是老柴对我的信任吧,他用自己的教练生涯担保,一定送我进奥运会的名单。你看,我今年这个成绩,要是奥运年也就进了是不是,老柴看人的眼光还是一等一的。”
孙毅:“……”
余乐笑:“相信教练。”
孙毅:“说完了?”
“嗯。”
“没了?”
“嗯。”
“不是三点吗?还有两点呢?”
“……”余乐。
煽情的时候,能不能不要搞笑。
文化低到这个程度了吗?
继而,孙毅一脸嫌弃地龇牙:“他还用教练生涯给你做担保?他会做这种事?”
余乐想想:“我现在回想吧,我有天赋是一方面,估计那时候老柴也是骑虎难下,当时他找我跳水队教练,还有总教练谈话,总是要下一点本钱,才能让那边松口啊。不过感动也是真的。我也不和你绕弯子,你是不是在想老柴提过的,让你去练雪上技巧这事儿?”
“你知道?”
“知道,这也不是秘密。我觉得可以试一下。”
“那我兼两个项,加上主项三个,怎么可能练的过来?”
“这个就得和老柴聊聊了,他是教练比我们看的都清楚。”
孙毅抿了嘴:“他也不是我教练,问他他得在心里笑话我。”
“他不是你教练,也是主教练,是咱们队所有人的教练。”
孙毅不说话了,手指插进发隙,抓抓挠挠了半天。余乐在这个过程里,就仰头看着那个巨大的十字架,放空大脑,放松身体,感觉纠缠他一个中午的压力淡了太多太多。
每个人都不可能活的一帆风顺,总有这样那样的苦恼,从旁观者的角度看,也不过是一时的困惑,是为了奔向更好生活的选择罢了。
孙毅之所以再度思考换项,难道不是为了更好的成绩吗?
而他已经在自己的职业道路上大迈进了一步,这应该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吗?所以又何须那么大压力呢?
努力的训练,从容的比赛,做到自己能够做到的最好程度,不让人生留下遗憾,就足以。
余乐将目光从十字架上移回来,看向孙毅。
孙毅也在看着自己。
孙毅蹙眉:“你笑什么呢?觉得我这样傻得很是不是?早知道今天,当初换什么教练。”
余乐僵了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笑容。
但这样的反应并没有缓解孙毅脸上的怒气,气鼓鼓地继续说道:“我也知道温教脾气太好,顺着队员不好,尤其是一些小队员很容易就歪了心思。但柴总的教练方式又过于凶狠独断,也不好。”
余乐点头,不置可否,萝卜青菜各有所爱,他觉得严厉的柴爸爸就很好,他能有今天的成绩,不都是被骂出来的,是拿全国冠军不香,还是进世界杯决赛不香?总好过在训练的时候,被纵然着,被哄着,然后在比赛之后开始懊恼自己的选择究竟是不是对的。
曾经自己做出的选择,无论是什么结果,都得自己承担。
第一次和孙毅这样交流,时间不知不觉地过去很久。
打破安静气氛的是余乐的手机。
房雨琪发了消息过来。
女子组坡面障碍技巧的比赛结束,谭婷第二轮发挥终于稳定,90分的分数,排名第四进入决赛。
但在U型场的比赛里,华国女队没有人进入决赛。
余乐敲字:【谢谢。】
孙毅转眸:“看什么呢?”
余乐头也不抬地说着下午的比赛结果。
孙毅说:“谭婷这个赛季表现不行啊,是因为和你谈恋爱吗?”
“啊!?”余乐一脸蒙逼地抬头。
孙毅扬眉:“我其实对这事儿也不关注,但听说你不但队内恋爱,还劈腿,这就不好了吧。”
“……”手机都给吓掉了好不好。
余乐把手机重新捡起了的时候,脸上挂着一张比窦娥还冤的脸,他和谭婷单独说话的次数一根手指头都数的过来,还有那个“劈腿”的是谁?张佳?陈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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