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说的是不是余乐,余乐不知道,但他回想刚刚自己的行为,在高山滑雪队眼里,应该是有些狂妄的表现吧。
不满,抵触,轻蔑,冷眼看待。
余乐记忆里参加的选训队不低于五次,因为选训队本身就代表有着“淘汰规则”,有时候甚至会达到100选1的可怕淘汰率,刺激着队员的竞争意识,理所当然也会更有攻击性。
余乐没往心里去。
因为他再过几天就走了,而这个选训队里最终留下的人,会成为他的队友,未来可能还有四五年的相处时间。
所以这些不友善的声音和目光,他能够理解,也能够包容。
无视了这句不知道说谁的话,也无视了高山滑雪队的侧目,余乐心里一片坦荡地回到白一鸣的身边,却又被王云龙眼巴巴地看着。
余乐:“……”
王云龙:“……”
余乐:“有事?”
王云龙搓手:“快到我了,紧张,有什么技巧吗?”
余乐摇头,王云龙是足球队转项过来,他连他的基础在哪里都不知道,能说什么?
王云龙失望,嘀咕:“你都教他们了。”
将近190的大个子,把自己缩小的模样看起来一点都不委屈,威慑力依旧很强,但他还是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真(可)诚(怜)。
余乐沉默几秒,说:“你先大胆地滑一次,让我看看。”
王云龙眼睛一亮,点头:“好!”
三分钟后,王云龙和他的队友都滑下去了。
看姿势和雪上平衡的掌握,明显有滑雪的基础,但又非常的生涩,身体绷的很紧,滑雪板一直无法处于平行状态,说明他们一直在控制速度。
然而障碍追逐是一个非常“吃”速度的项目,结果就很明显,两个人晃晃悠悠地上了第一个四米的跳台,结果冲击力不够,才一到达顶峰,惯性就消失,两人竟然一般无二的同时往后滑。
他们也算是有经验,急忙用滑雪杖戳进雪里,手脚并用的往上爬,姿势自然是一言难尽,可以说是今天表现最差的两个人,就连“社会大众组”滑的比他们都好。
他们爬上跳台顶峰,然后往下一跳,如果说余乐他们过跳台的“嗖”的风声,以及“唰”的破雪声,那么这两个人就是“咕咚”一声,垂直地落到了水里。
“哈!”有人在笑,还是高山滑雪队那边传来的声音。
这次大概是议论的人不在身边,所以他们也没再藏着掖着地说了出来。
“这两个人是哪儿来的?”
“明显不会滑。”
“这次选训,不是要求有基础吗?”
“看那个肤色,应该是户外运动的,个头儿也太高了。”
“贺教练!他们是什么队的啊?”
贺川正在和小队员说话,没多想地说:“谁?啊,他们,足球队的。”
“足球队为什么来滑雪?”
“不知道,还是柴总费了好大功夫挖来的人才。”
“这是人才?”
“为什么要去足球队挖人?”
“柴总想什么呢?”
说到这里,声音又骤然小了下去。
议论教练肯定不对,更何况是在这样的环境下,议论掌握着选训队生杀大权的总教练。
再说,余乐和白一鸣这两个自由式滑雪队的队员,还在身边儿呢。
后面的话没了,但余乐听出了他们对柴爸爸的质疑。
这必须不行啊!
柴明能从跳水队把他挖来,就能从足球队挖障碍追逐的人才!
所以在一天的训练结束后,余乐在离开更衣室的时候,把王云龙和他的队友叫住了,说:“晚上有什么别的安排吗?”
王云龙愣了一下,继而喜气洋洋地说:“一起出去吃饭吗?行,我请客,你千万别给钱,就当我初来贵宝地,拜个码头,以后乐神多多照顾。”
余乐:“……”
突然吧,就是觉得,开口让累了一天的人,再去加训,挺不人道的。
但吃吃喝喝这事儿,他实在没兴趣。
王云龙:“乐神?不是这事?又别的事?您要借钱还是要搬东西,尽管开口,我能做的一定做到。”
余乐无力:“不,不借钱也不搬东西,是关于你训练上的事。”
“啊?”
余乐想私下里帮王云龙他们练练,目的当然是为了柴爸爸的面子,但这毕竟是他的一厢情愿,他也不认为王云龙就该领情。
谁知道王云龙在愣了一下之后,突然眼眶就红了,屁股后面看不见的尾巴摇的飞起,从喉咙里发出嘤嘤声,“要,要要要,我需要帮忙,我今天都急死了,您能帮我太好了,恩人啊!”
余乐的手被抓起来的时候,都怕他“咕咚”一声跪下,这表情的变化太真诚,余乐一瞬间都觉得自己似乎拯救了一个迷茫的灵魂。
明明是为了柴爸爸来着……为什么突然就觉得现在这样也很好。
余乐和王云龙他们说好,吃过晚饭七点进场练一两个小时,其实说到底,还是要多滑,滑的多了,胆子就放开了,多摔几次也就不怕摔了不是吗?
也只有这样,才能够追上大部队,不会让自己在第一轮就被淘汰,更不会让柴明成为高山滑雪队那群人背后议论的对象。
当然,晚上有游客,也需要等,但滑一次等待的时间,比选训队的时候快。
余乐不是教练,他不主动指点他们怎么训练,只是让他们去试着滑,多滑,除非主动问。
而余乐自己,就和白一鸣一起练跳台的空中技巧,他惦记自己的主项,少练一天好像就距离奖牌远一步。
而且他过去一个月都在练体能,下肢力量和腰腹力量,和上个赛季比差距很大,他必须重新训练,仔细打磨,才能够适应这个这个身体。
坡面障碍技巧确实是一个非常酷帅的运动,余乐在天空翻腾转体,落地哪怕摔倒,都会换来一群围观观众的掌声。
回到坡上,还有滑雪爱好者对余乐说:“冬奥会加油!!拿个金牌回来!!”
余乐点头笑,这也是他的目标,世界冠军的领奖台,他真的很想很想站上去,看看不一样的风景。
……
“今天一天训练下来,我大概对第一轮的人选有底了。”在餐厅的角落里,柴明和贺川面对面地坐着,只有他们两个人。
柴明手里捏着徐徐燃烧的烟,贺川的面前摆着一个酒杯,他们两个人,一个只抽烟喝不了酒,一个只喝酒不会抽烟。
贺川拿起白酒杯,抿了一口,辛辣的液体让他哈出一口气,然后夹上一夹菜,吃了一口继续说道:“就是足球那边的人我没底,人是你挖过来的,说挺好,但今天训练感觉样样都不对劲儿,他们的底子还是薄了一点。当然,社会大众组报名的也不行,还是小队员和国家队打算转项过来的更好啊。”
柴明没有说话,视线落地窗外的时候,看见余乐和白一鸣,身边还跟着那两个牛高马大的足球队员,带上滑雪装备往滑雪馆的方向走去。
他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拿起烟放到唇上,嘴角一勾,烟雾喷洒而出。
贺川还在很认真地分析:“我看运动员的眼光不是很好,更善长训练,所以你给我透个底吧,你当初是怎么觉得余乐就一定行,那这次你又是怎么想的,要从足球队找人过来。”
柴明眼眸微眯,说了一句:“障碍追逐,又叫雪上速滑,我没什么想法,就是看见短道速滑的比赛,那连自己队友都坑害的赛场,总得试试一些他们可能推不动的人。”
“呃……”
贺川被这个理由惊呆了。
……
第二天。
也是国家自由式滑雪障碍追逐选训队,开启的第二天。
选训队在训练第一天,就有三人自愿弃权,训练结束的当天晚上,又有两个人找到教练谈话,第二天也没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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