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隽野向来洗澡很快,十分钟后从厕所里出来,看到沙发上躺着一位。
客厅的灯关了,夏以酲把自己房里的台灯拿出来放在茶几上,把灯光开到最小档,保持一点光源不至于完全黑暗。
他自己盖着小毯子睡着了,脖子和下巴黑黑的,抹上去的膏体没有涂均匀,厚厚的凝固在皮肤上,一坨黑一坨白的,像一只花猫。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中药味,确实不算好闻。
习隽野看了一眼夏以酲,想到医生说要揉至皮肤完全吸收的效果最佳,本想回屋的身体自发朝着沙发走过去。
等他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些什么时,已经蹲在沙发边儿,帮夏以酲按摩脖子了。
习隽野为自己的行为感到生气,并没有停下来,借着微弱的灯光,深沉的眸子注视着夏以酲的睡颜。
药膏被指腹力度适中地揉着, 温热的感觉从皮肤中升起,让红痕和瘀血慢慢化开。
习隽野的手掌也染上了中药的味道,滑腻升温的触感让他指尖发麻。
许是有些疼,夏以酲不舒服地轻哼了两声,迷茫地睁开眼,似撒娇也似嗔怪,“轻点儿嘛……”
习隽野手一顿,那抹错觉的似的温和无影无踪, 冷着脸:“你装睡?”
“没有啊,真的睡着了。”夏以酲半梦半醒的,揉了揉眼,脑子渐渐清明,震惊道:“你偷摸我!”
习隽野脸色一僵,耳根通红:“我是帮你擦药!医生说要按摩到皮肤吸收才有用!你这么瞎涂简直是暴殄天物,蠢蛋!”
“你怎么还骂人呢!”夏以酲生气,“我都要走了,对我的态度能不能好点?”
提到搬走的问题, 习隽野沉默下来,搭在脖子上的手指渐渐往上,揉着夏以酲的下巴, “为什么睡在这?”
“那个变态在我房间做那些事,我才不要睡呢。”夏以酲哼唧道,“等消毒干净了再说。”
习隽野没再说话,俊逸的脸上没有表情,垂着眸抿着唇,似乎……像是憋着一股气一样,有点倔强的模样。
夏以酲看了他两眼,觉得奇怪,但出于他们之间开口就吵架的模式,没有多问。
习隽野是有点儿手上功夫的,按摩得很舒服,药效渐渐散发出来,痛感没有了,脸上和脖子都热热得很舒服。
夏以酲眯着眼,又快要睡着了,冷不丁地听到习隽野开口:“真的要搬走?”
———这是今晚习隽野问的第三遍了。
夏以酲睁开眼,和习隽野深邃的视线交汇相撞。
他短暂的空白,随后灵光一闪,福至心灵地问:“习隽野,你是不是舍不得我走啊?”
第54章 【夜谈】
习隽野身形明显一僵,按摩的动作也停下来。
光源照亮了一小方天地,柔和的光尽数落在夏以酲柔软的发丝上,圆溜溜又湿润润的眼睛紧盯着习隽野,把他耳垂从粉红变成通红的过程看了个彻底。
夏以酲惊讶又异样,除了楚楚和弟弟之外,第一次有人对他产生不舍,这样的感觉犹如猫抓一样,在心脏上留下不轻不重的酥麻感。
“我没有!”明明才洗了澡,习隽野脖子也开始通红,头额出了些薄汗,眼底闪过难堪和羞躁。
“那你耳朵红什么?”夏以酲一边说着,一边抬手去捏习隽野的耳垂,用这种直接的方式戳破谎言。
指尖和耳垂相碰的那一瞬间,习隽野犹如被电击一般,整个耳朵都麻起来,他仓皇后退,震惊地瞪着夏以酲,神色慌乱,后腰撞上茶几,差点坐在地上。
除了他们“上床”那次,这还是习隽野第一次这么慌乱。
夏以酲蜷缩手指,偷偷摩挲指腹。
好软。
夏以酲看了眼习隽野的耳垂,不禁感慨这么硬朗的人,耳垂居然这么软。
“你干什么!”习隽野用干净的手用力地搓了搓耳朵,这不是嫌弃脏,而是想遏制住这份令他心乱如麻的痒,“哪有人像……像你这样动……动手动脚的。”
“我哪里就动手动脚了?”夏以酲看到他的动作,眸色一暗,想到今天发生的事儿,垂眸道,“也不能怪你这么讨厌同性恋,有些人,确实很不是东西。”
他说得落寞,眼睫微颤,眼睑上是一圈儿扇形的阴影。
小小的一团陷入沙发,看上去很是难过。
“……你不是……”习隽野干巴巴地解释,“我……你……你和那些人不一样。”
“嗯?”夏以酲掀眸看向他,“那些人?”★咬幺☆
习隽野暗自深吸一口气,调节呼吸,耳垂阵阵发烫,“我不是恐同,我上高中的时候身边就有同性恋,那时候我并不反感,持中立意见。”
“那你……”夏以酲眨眨眼,顿悟,“只是单纯的讨厌我?”
“不是的!”习隽野否认得很快,语速急切。
夏以酲愣了愣,静静地看着他。
“……”习隽野抿了抿唇,在夏以酲的注视下,缓缓开口,嗓音低沉,“我父母在我十岁那年离婚了,妈妈重新找了个男人,本以为可以过得幸福,可是却发现对方是个同性恋。”
“……”夏以酲错愕,眉头紧蹙。
“后来那个男人查出了艾滋,我妈妈和他有……”习隽野坐在地上,眼神是空的,剖开伤口,回忆着那段痛苦的过去,“那段时间我妈过得很糟糕,我也很混乱。我爸查出了肾衰竭,我一边照顾我爸,又要瞒着他去看我妈。她的精神状态很脆弱,随时处于崩溃的边缘……我也挺崩溃的,把所有的怨恨都给了那个男人。”
压力太大,总要有宣泄口。
习隽野的宣泄口是那个可恶的后爸,是同性恋群体。
“所以我……”
“太过分了!”夏以酲捏拳狠狠地垂了一下沙发,“这种骗婚的烂人我们圈子里最瞧不起来了!简直是人渣!既然是gay,就要做好是gay的觉悟!一边睡男人,一边娶女人伪装成正常人!太他妈过分了!妈的!气死我了!”
习隽野见夏以酲呼吸不畅,满脸通红的模样,嘴角微勾。
夏以酲一顿,瞪他:“你笑什么!我是为你妈妈打抱不平,跟你没关系。”
“嗯,我知道。”
“那个人渣最后怎么样了?”夏以酲疾恶如仇,愤愤不平地问,“你妈妈如何?”
习隽野:“人渣死了,我妈妈没有染上艾滋,不幸中的万幸了。”
“死得好!”夏以酲觉得大快人心,“这种烂人就该下十八层地狱!”
说到这, 夏以酲放软语气,“那你妈妈后来还好吗?没有受到影响?”
习隽野的心也跟着夏以酲的语气软了软,“不算好,以前她是很相信爱情的人,经过这件事之后, 她恐惧婚姻了,后面也没有结婚的打算。”
“这样啊……”夏以酲很是惋惜,随后更加气愤,“都怪那个人渣!可真给我们gay丢人。”
习隽野抽出纸巾擦手,“你的前男友不也是?”
“对啊,还没确定关系的时候就想着和我上床,幸好我说怕疼的做心理准备,”夏以酲庆幸又后怕,“如果我和这种变态睡了,我会……”
习隽野好奇:“你会怎样?”
“我会恶心死!”夏以酲愤恨道,“我这辈子都不会快乐了!”
习隽野笑了笑,眉眼柔和下来,立体俊朗的五官平易近人。
夏以酲微愣, 突然红了眼眶,鼻子酸涩。
“怎么了?”习隽野跟不上他的脑回路,不明白这好端端的怎么都能哭。
“习隽野,”夏以酲吸了吸鼻子,“我们认识这些日子,这是你第一次冲我笑。”
习隽野微怔。
“我就这么让你讨厌吗?我要走了才舍得施舍一个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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