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洛月明想象中的还要惨烈,这地牢甚小,几乎是将这条蛟龙的骨头都压得变形了,用沉重漆黑的锁链死死束缚住,上面银光流动,似下了什么极重的禁制。
伴随着牢门打开,那蛟龙缓缓睁开双眸,自鼻孔中喘出了沉闷的龙息。
一双瞳孔硕大无比,比洛月明的一个拳头还要大,他立在台上,与那蛟龙四目相对,心尖猛然一颤,像是浸泡在了苦水里,又酸又涩的。
眼眶不由自主地泛红了,涩然得难受,不受控制地想扑过去,抱住蛟龙的大脑袋,安抚他身上每一条伤痕。
“灵玉……”
这一声呼唤,立马让洛月明回过神来,暗骂自己怎么能这样?居然对一条素未蒙面的蛟龙动了不该动的心思!
蛟龙有什么好的?又老又丑,还通体发黑,龙鳞那般锋利坚硬,丑成一条大长虫,最关键的是,这蛟龙还是根烂黄瓜,不顾孕中娇妻,反而还跑去同个小野鸭厮混。
要是大师兄知道,他爹是这个样子,不知道该有多难过。
洛月明强迫自己转过脸去,咬紧牙关暗道,不管怎么说,好歹是自己的老丈人,即便不将这蛟龙救出来,起码也得寻到丈母娘,先把窝给揣上吧,否则大师兄不就无法降生了?
灵文一翻手,递过来一把匕首,不容置喙道:“不要顶嘴,快剖了蛟龙的龙元,我送你下界。”
洛月明没吭声,在琢磨着,怎么能带龙逃出生天。
灵文见他一副死不悔改的样子,长叹口气,好言相劝道:“我知道,你一直因为那件事怨我,我自知对你多有亏欠,遂这些年一直娇纵着你。你其实对这蛟龙并无半分情,不过就是想气一气我罢了。”
洛月明:“……”那还真没有,犯不着,犯不着。
“上界对同修之事,并无多加干预。你若实在想寻个人同修,我不拦你。只要是你能看上的,你且说出来,我替你置办,不必你操心。”
洛月明一听,当即眼珠子滴溜溜地一转,问道:“上界现如今有哪个女神官生得最美?就是那种皮肤雪白雪白的,鼻梁又挺又高,眼睛狭长深邃,唇薄且红,性子比较冷清,寻常不太爱笑,但实际上特别温柔似水的?”
他是这么想的,老丈人都是根烂黄瓜了,又生成这个样,黑不溜秋的,肯定不好看的。可大师兄生得那般好看,必定是遗传了他的母亲。遂将大师兄的模样简单描述了一番。
灵文越听眉头蹙地越深,直到最后忍不住抬手打断,摇头道:“上界神官约莫八千余人,女神官并不多见,约莫一百多位,你我同属玉清太虚门下,倒是有几个同门师妹与你说的大致相符。只是不知,你究竟看中了哪一位?”
“可有画像?”
“……”
“有没有?”
“有。”灵文一翻手,凭空变出几张画像来,“几日前,师傅命我收录所有门中弟子的画像,用以在上界修筑神庙……”
“你不必解释,我并不关心!”
洛月明现在最关心的问题是,到底是哪一个女神官是大师兄可怜的老母亲。
遂迅速翻看了几下,觉得每一个女神官都很美,看着也都很冷清,但没有一个同大师兄相像的。
转念一想,要不然,看看老丈人喜欢哪一个?
于是乎,洛月明假意自己挑选,将画像往蛟龙眼前晃荡,每看一张画像就念叨一句:“这是清芙神官,生得国色天香,美艳无双!”
“这是清莲神官,果真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这是清蕖神官……”……
巴拉巴拉翻看了好几张,蛟龙一动不动,置若罔闻。
洛月明估摸着,这龙长得不怎么样,审美还挺高的,居然一个都没看上。
反而是灵文忍不住了,出声道:“回去再挑,先剖龙元……”
话音未落,不知打哪儿刮了一阵怪风,将洛月明手里的画像吹散开了,他忙伸手去抓,便见方才灵文给他的画像中,还夹杂着一张他的画像。
不偏不倚,这画像正好飘浮在蛟龙面前,这龙的眼神一亮,竟然张口将画像叼住了……
完了,难不成,自己就是当初老丈人出去偷腥,身受两根,还被弄大了肚子的小野鸭?
洛月明脚下一软,惊骇过度往后一倒,立马被人从后面扶住了。
灵文忙道:“你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晕倒了?”
洛月明颤着声道:“我……我想死啊!”
他真的不想当大师兄的死鬼老爹的红杏出墙的那枝红杏啊!
更加不想身受两根,肚子都浑圆鼓胀了,还被叼回龙窝欺负啊!
第125章 月明觉得自己不能脚踏两只船
灵文扶他后腰的手猛然一紧, 浑身都散发着一股冷冽的寒意,以至于洛月明能清晰无比地感知到,下意识要躲开。
哪知右手腕就被人猛然一把攥住了, 宛如钢筋铁骨一般, 狠狠被铁板给夹了。
“不是早已同你说过千百遍, 这句话再也别提。我也告诉你, 你想得美, 如今你已是神官, 再不是当初的凡间少年,我与你既是兄弟, 如今又是同门师兄弟,你纵然想死, 也万般不能!”
洛月明没想到自己不过随随便便的一句话, 居然让这个死东西反应如此之大,当即心思就活络起来, 暗暗想着,这两个人之间, 肯定不仅仅是兄弟那么简单,必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遂千方百计地想从中探究点什么, 苦思冥想一番,洛月明又用了一句特别模棱两可的话, 直言不讳道:“这是你欠我的!”
灵文钳他手腕的手, 越发大力起来, 俊美的五官都稍显狰狞, 脖颈处的青筋都夸张地暴了出来,双眸之间染上了一层晕染不开的浓墨,听见这句话, 悲色与痛意迅速无比地涌了出来。
就在洛月明以为,他能成功地击败灵文的心灵防线时,那手劲儿蓦然泄了,宛如一只垂死挣扎的鱼,慢慢的不再挣扎。
仿佛方才只是一种错觉,灵文的神色很快就恢复如初,再度用那种淡若白水的语气,喟叹一声摇头道:“老把戏了,年年如此,日日如此,时刻如此,你不厌倦,我也厌倦了。”
洛月明越发确定两个人之间有故事,但这又同自己有啥关系呢?现在最主要的是,怎么营救老丈人,然后在众多女神官中,寻出丈母娘,再按头让两人相爱,必定要把最好的一波留住,这样大师兄才能顺顺利利地降世。
可老丈人这条黑丑的臭小龙,居然男女不忌,连男人都不肯放过,方才那么多漂亮女神官的画像不叼,偏偏叼了洛月明的画像。
虽然说,自己现在的容貌的确俊美不凡,但总归是个男身啊,作为一个正经人,他难道要脚踏两条船,一边同大师兄的死鬼老爹恩爱,一边同大师兄恩爱?
这怎么能行?不管是从身体上还是心理上,他都拒绝这种不道德的行为。
偏偏灵文还逼迫他剖了蛟龙的龙元,洛月明脑壳子都发晕,索性捏着眉心,哎呦了一声,往旁边的牢门上一靠。
灵文见状,神色惊变,忙道:“怎么?又头疼了?”
这个“又”字用的相当的奇妙,以至于洛月明顺水推舟,满面痛色地点头道:“疼,好疼,好像是有利刃穿透了我的天灵盖,有铁链捆住了我的手脚,天雷加在我身,罡风撕扯着我的身体,四肢百骸都在同我叫痛……”
在演戏这方面,洛月明多少还算有点经验的,毕竟从前在大师兄身边,要同时应付大师兄和心魔,不会表演不行啊,纸包不住火,瞒不住啊。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明明没有经受过这样的苦楚,但脑子里隐约浮现出了画面,头顶乌云密布,像是破了个大窟窿,他披头散发地被人死死束缚在高台之上,头顶电闪雷鸣的,台下乌泱泱地站满了人。
罡风吹得让人睁不开眼睛,浑身缠绕着粗重漆黑的锁链,一端还高悬在半空之中,有人钳住他的下巴,往他嘴里强行灌了什么辛辣的东西,低沉的声音在耳边骤响,隐约说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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