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禅杖,谢霜华的脑海中又浮现出了那个雪夜,他是怎么把小秃驴抱在怀里,一步步地走到雪地里,一步一顶,两步一撞,合为顶撞。
就那么摁跪在雪地里,用尽了所有力气,将那个小秃驴折磨得进气少,出气多。
那时洛月明的脸,那般的苍白,唇瓣干裂出血,事后狼狈地躺在雪地里,蜷缩成很小一团。
甚至是后来两个人成亲,在道观的三拜拜,都清晰无比地刻在谢霜华的脑海中,无时无刻也不敢忘记。
两个人之间也算得上是爱恨交加,情越深,恨越深,情深难以自抑,此消彼又长。
“……我这是高兴的哭了,真的,高兴的时候,眼泪是甜的,不信的话,大师兄,你尝一尝?”
谢霜华侧眸瞥他,忽而伏身贴着洛月明,轻轻舔舐着他的眼角,裹着泪珠含入口中,在洛月明期盼的目光中,缓缓摇头:“不是甜的,是咸的,说明你不是真的高兴。”
洛月明:“……”
洛月明:“……”
洛月明:“……”
他能说什么?他还能说什么?
他又不是糖,哭一哭,眼泪就是拉丝的糖浆!
大师兄现在真是不解风情!
难道一定要他说点骚话,才能让大师兄满意?
人要脸,树要皮,作为一个正经人,不到万不得已,洛月明真的不想说些不堪入耳的淫词艳调。
余光瞥见大师兄又要去抓他身上的红绳,唬得洛月明浑身一个哆嗦,赶紧扯着嗓子嗷嗷乱叫:“大师兄!我……我想要大师兄!”
“什么?”
“大师兄快草死我!!!”
第222章 越师兄清醒了
待裴玄度解决了外头的骚乱回来时, 就见殿外围着一圈弟子。
一群年轻气盛的小伙子,各个撅着屁股,守在外头探头探脑的,还时不时地发出议论声。
“你们说, 洛师兄这是怎么了?这是在哭, 还是在笑?我怎么觉得他疯了?”
“我也觉得他疯了,你们是没看见, 他前几日放火烧山, 在熊熊大火里跳舞, 状若疯妇!”
“我也看见了, 大师兄也不阻止他,就在旁边守着, 不准任何人打扰!”
“说起大师兄, 此刻不就在房里?难道说, 洛月明这般似哭非哭, 似笑非笑, 是因为……”
“因为什么?”裴玄度不动声色地凑了上前,立在众人身后, 冷不丁地插嘴道:“你们说说看, 里面是什么热闹?”
此话一出, 吓得一群弟子四下逃窜, 抬眸看清楚来人是谁后,纷纷跪下求罪, 仓皇失措地解释, 说大家只是路过。
裴玄度能信了他们的鬼话,那才是活见了鬼。倘若一个两个弟子是路过,还有些可能。
这么一大群人都在这堵着, 一看就有问题。
“行了,全部都滚下去反省,没有传唤,谁也不许过来。”
裴玄度正心烦越清规的事,哪里有闲工夫管这些小弟子,摆了摆手,示意众人滚下去。
待众人离开后,便欲进殿探望探望洛月明。
哪知才一靠近殿门,就听见里面传来呜呜咽咽的哭声,还有床板剧烈摇晃的声响。
若是换作从前,人事不知的年龄,裴玄度必定会觉得,洛月明是被大师兄给揍了。
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之后,自然瞬间明白,里头正发生了什么好事。
当即就下意识地抬眸望天,见阳光明媚的,正是午后。
怪不得大白天地紧闭门窗,原来是在行那种事情。
裴玄度懊恼极了,万万没想到,大白天的,两个人也敢那般,完全没点收敛节制。
有心想一脚把房门踹开,厉声呵斥心魔滚下去,又转念一想,洛月明自愿如此,他又有什么立场前去阻止?
遂一甩衣袖,气恼地下去了。
略一思忖,便又绕到越清规那处探望。
他们五个师兄弟当中,目前来说,只有越清规最让他省心。
听负责看管越清规的弟子道,越清规近日仍旧不言不语,不寝不食,问他什么也不答应,甚至连眼皮都不动一下。
裴玄度有时候都怀疑,越清规的三魂七魄是不是都被该死的柳仪景生生勾了去。
否则年纪轻轻的,就成了这般行尸走肉的样子。
抬手将守门的弟子赶走,裴玄度缓步走至殿中,入目便是床榻上躺着的瘦弱身形。
虽然越清规已经辟谷了,不吃不喝也不会死,但像他这样不眠不休,铁打的身子骨也受不住的。
裴玄度走上前去,见他如此模样,忍不住沉沉叹了口气道:“你倒是说句话,现在天剑宗都成什么样了?昔日天剑宗何等风光无限,现如今就连一些阿猫阿狗都敢过来上蹦下窜了。”
越清规没动,记忆被封之后,他的脑子很浑沌,总觉得像是被挖了很大一个窟窿。
躺在床上那么久,他一直在想,自己到底忘记了什么。
可无论他怎么想,就是想不清楚,也想不明白。
醒来之后,他就发现自己的无情道被人破了,脖颈上还留下了很长一道狰狞的伤疤。
可以想象,当初这伤必定割开了他的喉管。
不仅如此,他最近突然想清楚了很多事情,包括他的身世,现如今也一清二楚了。
越清规觉得自己现在很脏,也很累。
幼年的遭遇让他觉得很疲惫,身体上的残缺,让他觉得惊恐。
更让他无法面对的,还是几个师兄弟充满防备和警惕的眼神。
听到裴玄度的话,越清规的睫毛轻轻一颤,脸上也有了些表情,裴玄度见状,立马知晓他是清醒的,忙又道:“清规,你到底怎么了,你说句话啊,有什么事,你可以跟师兄说,师兄一定会帮你的!”
“师兄,我……我的无情道……我的无情道被人破了。”
越清规难以言喻被人破了无情道的痛苦,甚至记不清到底是谁破了他的,对方是男是女,是老是幼,他都不得不知。
他觉得自己只是做了个梦,梦一醒,清白就没了。
“师兄,我的无情道被人破了,你知道是谁破的吗?”
越清规的声线发颤,眼睛也逐渐有了神采,缓缓坐起身来,带着哭腔地问:“师兄,为什么我一点都想不起来了?为什么一觉醒来,什么事情都变了?大师兄的头发白了,月明看见我就躲,茵茵死了,师尊也死了……仙门百家要杀我,到底为什么要杀我?”
“老道长的死跟我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我偿命?难道……难道我的无情道,是被那老道破的?我恼羞成怒之下,把人给杀了?”
“你胡说什么?谁告诉你的?我割了他的舌头!”裴玄度惊愕道,“你怎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想法?”
道宗的宗主估计死都没想到,居然会被越清规误会成了这样。
为了让误会不要继续扩大,裴玄度绞尽脑汁地想要解释。
大师兄的头发白了,洛月明躲他,甚至是柳宗师的死,相对来说,都比较好解释。
但柳茵茵……也就是柳仪景的死,并非三言两语就能搪塞过去的,裴玄度也不愿意在越清规面前,再提及这个人了。
只能搪塞说,柳茵茵死于意外,最棘手的,就属越清规的无情道究竟是怎么被破的。
裴玄度绞尽脑汁,苦思冥想,怎么都编造不出合适的谎言来,他天生就不颤长说谎,编造出的理由也是漏洞百出的。
看着越清规捧着脸,坐在床上绝望地哭泣,裴玄度急得热汗珠顺,有心想差人去找洛月明过来圆谎。
转念一想,那个小混账东西恐怕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都难保了。
遂不得不硬着头皮,想尽一切办法地解释,劝慰,试图止了越清规的眼泪。
可效果微乎其微。
裴玄度头疼不已,正急得不知如何是好时,洛月明便过来了。
“裴师兄,越师兄醒了,你怎么不让人过来通传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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