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反差太大,原来人生的际遇就是如此奇妙啊。
温长羽爬都爬不起来了,仅有的一条断臂,还死死将温宗主护在怀里。自己都快没个人样了,那温宗主倒是没受什么重伤,奇也怪哉。
这要是没点正儿八经的真感情,鬼都不信啊。毕竟自我保护都是人的第一反应,能不顾自己去护别人,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两个人之间有奸情!
“不要……不要碰我师尊,求……求你们了!”
温长羽气息奄奄,满脸血垢,跟街头的死狗似的,瘫软在地,动弹不得,嘴里喃喃自语道,“所有的罪责,我一人承担,求……求你们不要动他!”
谢霜华冷漠道:“他纵然有罪,但苍墟派乃仙门三十六宗最末,要杀也轮不到我们动手。你已经自身难保,何来资格去求别人?”
洛月明见他如此,忍不住喟叹一声,分外不解地问道:“既然你如此袒护他,又怎么忍心将他囚困折磨至此?还……还当着我们的面,对他行出那种事?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温长羽的嘴角牵了一下,只道了句:“是他先负了我。”而后猛然将温宗主推了出去。自己则是当着几人的面,寸寸爆裂开来。
一时间血沫飞溅,眼前赤红无比。
此番变故太快,谁都没想到温长羽到了最后,竟然为求得温宗主的一线生机,而当场自爆了。
滚烫的鲜血飞溅在脸上,周围的一切都安静下来,宛如陷入了一片黑夜之中。
洛月明还以为是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忙出声唤大师兄。便听从旁边传来谢霜华的声音:“月明,我在。”
而后又传来越清规略显惊慌的声音:“月明,我也在!这里是哪里?”
二人从黑暗中走出来,每个人的脸上都有血迹,此刻正大眼瞪着小眼。
还没等洛月明怀疑人生,就听见一声沉重的叹息:“我活得好累。”
谁?谁在说话?听起来好像是温长羽在说话!
眼前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唯有他们三人。
“我活着好累,原来师尊从来都不喜欢我。”
“他只是将我当成一条听话的狗,一条只属于他的狗。”
眼前霍然明亮,洛月明几乎睁不开眼来,待再能视物时,眼前逐渐有了些场景。
看样子好像是条街道,才下过场雨,路上脏兮兮的,行人各个神色匆匆地往家赶。地上到处都是烂菜叶子,还有烂泥。
就在此刻,听见一声叫骂:“出去,出去!死要饭的,快滚出去,别影响我做生意!”
而后便见街头的药材铺子里走出来一个孔武有力的男人,手里还提溜个半大的孩子,毫不客气地一脚将那孩子踢开。
那孩子瘦骨如柴,跟个小流浪狗似的,骨碌碌地滚下台阶,摔了一身烂泥。
“快滚!臭乞丐!再敢来,打断你的狗腿!”
那孩子摔了个跟头,额头都摔出血来,满身污垢地爬起来,跪地求道:“求你行行好,我娘染了风寒,再不吃药,她会死的,求你行行好!我等着拿药救命的!”
那男人只是药材铺子里打杂的,既然不是正儿八经的大夫,也不讲究什么医者仁心,绿豆大的眼珠子里装满了银子。
一听这话,不仅又踢了一脚,骂声更难听了:“你这种把戏我可见多了!咱们这又不是济世堂,哪有闲空救你老娘?快滚,快滚!”
看到此处,洛月明的拳头硬了。
忽然想到,自己以前都是独自生活,捡破烂好不容易攒两钱,就喜欢买书,一年到头吃不了几顿好的,但勉强混个温饱。
天不怕地不怕,就怕生病。他又没钱去医院,只能强撑着,缩在简易木板搭建的破房子里,烧得满嘴燎泡,当时就想着,要是有人能拉他一把就好了。
可能是经历过人世间苦难的,洛月明平生最看不得旁人欺负孩子了。甚至都忘了这孩子就是温长羽,恨不得扑过去,拽着男人的头发,哐哐撞地。
但他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越清规喃喃自语道:“我此前听说,温长羽是温宗主从外头带回来的,初时,还以为是哪家的世家公子,竟不曾想……”
别问他们是怎么认出来的,温长羽这厮,还真是从小到大都没长变过。除了瘦骨嶙峋,小脸蜡黄之外,隐约还是能瞧出是个美人胚子。
这孩子没了法子,被人踹了两脚,连鞋子都跑丢了,深一脚浅一脚地回到了破庙,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听庙里传来男人的淫笑声,以及女子的哭声。
三人看到这里时,已经隐隐能察觉到,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但真当他们亲眼所见时,又实在接受不了。
原来温长羽的美貌,全然是随了他母亲的长相,眸子狭长深邃,眼窝深陷,颇有几分异域风情,即便形容枯槁,衣衫褴褛,仍旧掩不住姿色。
被几个乞丐按倒在地,百般凌辱。温长羽看得目眦尽裂,随手摸了根棍,气势汹汹地冲了进去。
可他年小力微,又常年累月吃不饱,穿不暖,哪里是那几个乞丐的对手。不仅被按倒在地拳打脚踢,还被迫跪在地上,亲眼看着自己的母亲是如何受辱的。
全程洛月明都不忍直视,好几次都冲了过去,想要帮忙,可又扑了个空。
很快,让他更加不忍直视的事情发生了,那些乞丐突然发现,这对母子的模样生得极像,这孩子虽然是个男儿身,但模样和身段,却比好些女子还要婀娜。
其中一个乞丐就冷笑道:“总听说达官贵人都喜欢去青楼玩弄小倌,咱们这辈子是没命享福了,临死前,也试试走旱道是什么滋味,这辈子也值了!”
其余几个乞丐听了,有的说“老子不爱走旱道,就爱漂亮娘们儿!”
还有的说:“哥们厉害,连旱道都敢走,当心别把人弄死了!”
甚至还有人说:“要不然,两个都试试?”
越清规第一个开口骂道:“畜牲!畜牲!这哪里还是人?简直连畜牲都不如!枉费仙门三十六宗,多年来苦心孤诣对抗魔族,保护人间,可他们做什么?竟然自相残杀!简直可恨至极!”
洛月明心道,别说人间了,就连名门正派也出了不少人渣败类,可见人世间的恶与善,本就是对立而生。人只要有了贪念,就跟藤蔓似的,无休止地在心头蔓延。
谢霜华早就不忍多看,偏转过头去,额头上的血管都夸张的暴了起来,可见他也动了怒,只是对于温长羽幼年发生的所有事情,感到无能为力。
眼前画面再一转,温长羽披麻戴孝,跪在一座荒坟前,他的母亲本来就病重,被人糟蹋了不说,还亲眼目睹自己的孩子怎么被人糟蹋的。
伤心欲绝之下,连当晚都没撑过就死了。
温长羽醒来时,衣衫不整,身旁他的母亲连尸体都硬了。
他倒也没哭,甚至连一滴眼泪都没掉,神情麻木得像个死人。
越清规蹙眉道:“你们说,经历了这种事,他会不会想不开?”
“不会,”谢霜华点头,很肯定道,“他要是真的想不开,也就没后面发生的所有事情了。也许是谁给了他点温暖,让他撑过了这段不堪。”
洛月明很赞同这个观点了,并且觉得这事跟温宗主肯定有脱不了的关系。便道:“是,那个人想必就是温宗主了,给他希望,却又让他绝望。因爱生恨,人间惨案。坏人不是一生下来就十恶不赦的。”
第45章 造孽了啊!!!
诚如他们预料的一样。后面的事情简直一发不可收拾起来。
自从他娘病逝之后, 这孩子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整个人阴气沉沉的,明明年纪不大, 可看起来像历经了沧桑的老人。
这孩子身无分文,很快穷的连破草鞋都没了,衣衫褴褛, 满身脏污, 因为在破庙里受辱过,便不肯再回破庙, 每日就在街头晃悠,偶尔会有好心人, 赏他几个铜板。
本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哪知这孩子有一日,居然寻到了那些乞丐的落脚之地,然后当天夜里, 就揣了一把从猪肉摊上偷的杀猪刀, 趁着乞丐们睡熟, 就杀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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