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带一提,那时的罗马军人年收不过120银币,而一磅的丝绸足以支付12.5个军人的年薪。
“所以这是怎么做的?”都说好衣养人。巴赫拉姆在泰西封那儿没少被讽毫无品味的大老粗,但是看着身披汉绸的自己,他居然从占了一半大胡子的脸上看出文雅的底蕴:“马尔基安纳能复刻这种纺织品吗?”
约雅斤的脸上露出难色:“总督,这不是羊毛和亚麻,而是汉朝独有的材质。”
巴赫拉姆知道这群犹太人永远不缺绝妙的点子,所以向约雅斤提了个为难人的要求:“能买到生产这种材质的植物吗?”
约雅斤:“……大汉的疆域非常辽阔,而我只在大汉的王都呆了几月,所以不知生产这种特殊材质的植物在哪儿,以及要用何种方式将其制成华美布料。”
“是吗?那还真是可惜啊!”巴拉赫姆将身上的汉绸轻轻拿下,发现它在正面的阳光下愈发华美。
约雅斤想将其叠好却晚了一步。
巴赫拉姆将绸缎展开并观察上面的纹路是否可以混入本土织物,遗憾的是大汉的绸缎有着极高的经纬密度,即使是让手指最巧的妇女过来,也很难把羊绒或麻料混入其中,补成一件巧夺天工的拼接衣物。
更可气的是那默默缩手的犹太人在一旁小声补充道:“大汉的织物也不只有价高的丝织品,还有与安息类似的亚麻物与毛织物。”
被抢答的巴赫拉姆明显有些挂不住脸,于是想挑汉绸的错处:“又轻又薄的也不防风,只能在家里穿穿。”
这下轮到打腹稿的约雅斤来挂不住脸了,心想你上战场也不穿着家里的累赘常服。
脆弱?
易脏?
那是丝绸的消费者会考虑的事吗?说这话就好比去问Chanel的产品为何不能水洗、容易脱胶,本质上是效仿权贵的中产把权贵的日用品当成可以宝贝的物件,和国内供着皇家御赐的臣民没有任何区别。
所以奢侈品就没有意义吗?
当然有啊!
一能贩卖优雅的概念来收割财富,二能像Hermès把拉链引入箱包的设计般改变人们的生活方式。
总之看事物的角度不同,你对奢侈品的理解也截然不同。
就好比是鲁儒见到刘瑞改进纺织与珠宝工艺就联想到象箸之忧,而刘瑞想的是可以借此创造就业与出口商品,用“易再生”的绸缎去国外交换“难再生”的金属。
巴赫拉姆在嘴上讨得一时之利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行为有多么的小家子气,于是用转移话题来找台阶下:“你既然对大汉的情况这么了解,那便做个总督助手吧!”这在安息已经算是不小的官,相当于大汉藩王的中大夫,虽不掌握实权但却靠近权利。
经此一遭,约雅斤也勉强进入文官团体,算是从自由民逆行成下等贵族。
“过几日你随我去泰西封见万王之王。”巴赫拉姆在起身的同时没有扫过华美的绸缎,而是存着方形糖块的陶瓷罐子。
约雅斤从大汉带来的商品里最有价值的是丝绸吗?
从市场竞争力的角度看丝绸更有交易价值,但要是从军事与民生的角度看,那绝对是舍了丝绸也不能让糖块离开安息市场,因为他是最易储存且方便携带的战略物资。试想一下,安息的军队若是换成糖块来提供能量,行军时间与开销肯定可以砍去三分之一,更别提在商业交流里,糖块的流通性与白银相等,是能突破文化障碍的衡量标准。
唯一的问题是大汉可以向安息出口多少糖块,以及汉人真正想要的安息货物是什么。
“你在大汉呆了几月,应该是对汉皇的喜好略有了解。”如果能花小钱占到国际贸易的一点便利,那以粗人自称的马尔基安纳总督并不介意变得体贴:“咱们这儿有什么是他喜欢的?”
面对来自约雅斤的困惑眼神,巴赫拉姆暗骂这个犹太小子故意装傻:“黄金、美女,马尔基安纳的宝马……总之那位大汉的皇帝喜欢什么,我也好送点回礼以展示安息的地大物博。”
约雅斤的困惑还真不是他故意装傻,而是他与刘瑞相处的那几天里也没摸清对方到底喜欢什么。
美女?
大汉有上千万人口呢!而且还从匈奴手里抢到西域。只要刘瑞有那意思,从南到北的美女都愿嫁给这个年轻英俊的大汉皇帝,也不至于让长寿殿里的太后天天念叨膝下空冷。
美酒?
他只在大型宴会上见到刘瑞饮用酒水,基本是用嘴唇碰下就算成了。
至于通俗的黄金华服……前者倒是可以聊聊,后者就是关公面前舞大刀——自不量力了。
思量许久的约雅斤终于从记忆的犄角旮旯搜出刘瑞嘴上承认的某样爱物:“他挺喜欢看书的,也很喜欢写书听书。”
“原来是文士啊!我懂,我懂。”巴赫拉姆露出一副“可以理解”的表情,毕竟在泰西封那儿,上至安息的万王之王,下至宫殿的禁军守卫都观看希腊剧目,前者若是兴致来了还会上台表演几句。这么看,大汉的皇帝也是文化人呐!
巴赫拉姆的眉头松了不到一秒又紧紧皱起。
没办法,马尔基安纳在历史上就是多灾多难的代名词,安息将其吞并也是近几年的事,所以从建筑到文化都遭到战争的疯狂蹂躏。
你让他给汉皇送书?
你咋不让他给汉皇表演他都听不懂的《酒神的伴侣》(这是安息最受欢迎的希腊剧)呢?
第444章
沉默。
沉默是今夜的总督府。
为了不给新鲜出炉的上司留下事故精明的印象,约雅斤在尴尬的氛围里只敢喝酒,眼睛也只敢下瞟,研究着银杯里的酒纹是从中间扩散,还是像风吹过的绸面般掀起波浪。
然而他的安静并未换来对方的高抬贵手。巴赫拉姆在搜肠刮肚了好一会儿也没能找到合适的回礼后便把目光放到眼前的约雅斤上:“你家有什么书吗?”
约雅斤:“(▼ヘ▼#)……”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他们犹太人隔三岔五地就得“搬家”,金银细软都来不及收拾,哪有心情搬运写在韧皮麻布上的精神食粮?有那功夫还不如去搬点可以填饱肚子的奶酪面饼,毕竟在逃难的路上,饿死渴死的绝对多过被劫杀的。
巴赫拉姆与抬头的约雅斤面面相觑,二者对视了两三分钟才挪开实现,最后由地位较低的约雅斤提醒他道:“您不如去泰西封找找能做回礼的东西。”
言下之意是交换国礼也不该由您来决定。且不谈一地区的总督给汉皇回礼是否符合外交礼节,就是从政治安全的角度出发,安息的万王之王除非是把脑子丢进波斯湾了才会坐视地区与外国勾勾搭搭,而且对地位高于巴赫拉姆的地方王,如苏伦家的“斯帕巴德”(意为“将军”)就会想着“你瓦尔滋家是什么地位,什么身份,居然敢在我们跟前搞外交”,连带着识人不清的大汉在国际上的影响力也会下降,属于是交友不成反结仇了。
“国礼是国礼,私交是私交。”巴赫拉姆的眉毛跳得活似两只缠斗的蛐蛐,借此发送不好言说的隐秘信息:“万王之王的姻亲里有几人不给千夫长(禁军的指挥官,相当于安息王的保镖)些摸得到的好处?没有司库的大力配合,他能在泰西封里过得堪比皇亲国戚?”
“……”有千夫长做例子,约雅斤也终于明白对方到底想要什么——其实就是借此大吃国际贸易的回扣。打个比方,马尔基安纳以一磅二十金的价格进口丝绸,算上路费与关税的增值也就一磅二十五金,但是到泰西封的安息王那儿,他上报的成本就是三十金至四十金,而这里头的五至十五金就是他所吃下的回扣。同理,安息王委托他以一公斤三阿斯(16阿斯=一个第纳尔银币)的价格向大汉出口铁矿,但是到大汉的对接人那儿,他的报价就是一公斤五阿斯,能吃掉里头的二阿斯差。
所以说采购自古就是肥差。从古至今,没有任何一个领导相信负责采购的手上没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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