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人见对方出手还算阔绰,做掮客的都懂冤家宜解不宜结,有朋友的总比没朋友的强,所以在年老的匈奴人给台阶下后笑着推回对方的银币:“您这可是看轻我了。”
他让店家上了壶酒,配合着与面饼无异的奶块聊起金券的事儿。
当然,在聊金券前,他们得聊糖引为何供不应求。
前文已述,刘瑞是个体面人,至少在大是大非上非常体面,所以糖引参考的是荒年里的白糖价值。准确说是大汉在荒年里可提供的糖块总价。
当然,这个总价是刨除内部的外流糖价。
虽然糖引的发行不足让怒骂的人从楼兰排到泰西封,但不可否认的是大汉的信誉非常可靠,且糖引的兑现速度远超当下的所有神殿。
最关键的是在西域的大汉钱庄里兑糖引是没额度上限与手续费的。
凡是在银行进行过大额转账的都很清楚不设额度与手续费的诱惑有多可怕。
而这也从流通的角度加剧了对糖引的追捧,以及它在黑市里的价值提升。
“楼兰本土的大汉钱庄是一糖引兑10公斤的糖,50金币兑换一糖引。”西域人解释了一通终于聊到最要命的价格问题,以及糖引有多难求:“但你知道,大汉钱庄的价格是给咱们这种没门道的看个新鲜。就好比是安息把德拉克马的含银量调低后,表面上的安息银币与希腊、塞琉古的银币是一兑一的,可在各国的交易里,安息银币与希腊、塞琉古的银币兑率是三比二甚至二比一。”
“大汉的糖引也是如此。”
“它在钱庄里是50金币换一糖引,但在离开大汉钱庄后,就升值为55甚至60、70金币兑一糖引。”
第493章
“这跟抢钱有什么区别?”年老的匈奴人还未开口,个高的匈奴人便跳了起来,然后又坐了回去:“70金币……是多少金?”
莎车国的地理特殊,所以对安息传来的德拉马克比较熟悉(因为它的隐藏金主大月氏也跟紧安息,换上安息的货币体系),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便是东边的匈奴。
史上没匈奴使用货币的记载,但是参考以左为贵,政治定中心的原则,匈奴的货币认知还是基于汉匈贸易。
中行说也尝试劝说老上军臣制定货币,形成内部的经济体系,但在说出“集天下之铜,聚天下之金铸匈奴币”后,他差点被手痒痒的大当户们趁机抹了。
什么意思?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集天下之铜……集的是谁的铜?
聚天下之金,用得是谁的金?
松散的部落制、联邦制的弊端在此刻展现得淋漓尽致。
没有可靠的货币就意味着在国际贸易里处于绝对的被动状态,而且缺乏内部自查的定量标准与进化助燃——因为简单的以物易物无法保证高效率的金钱流转,从而产生时间价值以供养庞大的第三产业,所以在天灾人祸之余,这也是让匈奴的人口没较大突破的主要原因。
同样的情况发生在元代就是开国即膨胀的魔幻现状让金融体系的最大根基——国家信用一开始就等于没有。
亦或是说,元代的金融信用根本不在蒙古朝廷内,而是南方的士大夫与地主手里。因为元代和前期的老朱般压根不懂纸钞这玩意是兑不来钱的,能兑钱的纸钞背后是黄金储备的安全感与大家族的百年信用。
当然,聊着这些都太虚太远,只是借案例强调货币的重要性与建立体系的相关益处。
而在当下的国际贸易里,货币的强势与否和现代没啥区别,主要是看所属国家的综合势力。
实力强且脑子好的能用造价不高的糖引兑来海量黄金……而且人家只进不出,只需别人用金币兑换糖引,然后用兑来的糖引兑糖块。
实力强且有手腕的能用含金量低的货币获取含金量高的等价货币,如现在的罗马与战国时的强秦,本质上与美元霸权没啥两样,就是靠汇率差来吸取他国的主要财富。不过和现代的美元霸权相比,罗马的“第纳尔霸权”还不算恐怖,顶多是用含银量4.37克的第纳尔换含银量4.5克的的德拉克马,跟有资本加持的美元霸权相比,就好比是一两平米的还钱所跟榨干泰铢的索罗斯,借一万亿赚700亿的巴菲特打正面擂台。
小作坊干两辈子的量也比不过次大危机里的操盘收益。
不用等到千年以后的美元霸权,现场的匈奴人在听到倒卖一张糖引赚20金币后就彻底破防了。
20金币是什么概念?
一奥雷金币兑二十五第纳尔银币。而一个希腊雇佣兵的月薪就是五十德拉马克银币,与第纳尔的兑换率是一比一。
也就是说,一个希腊雇佣兵拼死拼活地干八个月才赚得一张糖引的倒卖钱。
即使市价不可能按70金币换一糖引的最高价算,但只要从每张糖引上收百分之十的手续费,就足够买希腊雇佣兵为你卖命75天。
这简直是……
是……
“抢钱哪!”解释中的西域人也愤愤不平道:“20金币……我累死累活一年也赚不到这转卖的差价。”
“……这话纯属无的放矢。”接应的人对表演式的矿长姿态嗤之以鼻:“你要是一年没20金币的收入也不会在这儿谈论糖引。”
这好比是兜里没钱的问张雪峰要不要去海外读个成人本科,后者一定十分无语的表示比起读书,你还是先打工攒钱比较实在。
“20金币是普通人的收入。”年老的匈奴人对莎车的现状感到陌生,但也不会因此抛弃基本常识:“这么说可太谦虚了。”
“何止是谦虚啊!简直是把自己贬到泥地里了。”接应的人也趁机附和:“没钱敢来做生意的也只有蠢货。”
这话似乎打开某种奇特的机关,让接应的人虎躯一震,随即用审视的目光打量提供稀有金券的西域人:“你不会是装腔来骗钱的吧!”
“怎么可能!”西域人的脸色一变,再次拿出金券作为佐证:“一个装腔来骗钱的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西域人像受了大辱,叫嚷着要对方给个合理说法。
年老的匈奴人斜眼瞟去,只见桌下抖着一双不厚的大腿。
“有吗?有吗?”西域人只盯着质疑的接应人士,声音大的引来其他的食客瞩目。
“你吼辣么大声干嘛?”
不知是谁嘴里含着羊奶吼道。
西域人为增强底气而伸出的脖子立刻一缩,整个人在视觉效果上小了一圈。
“好好说话,好好说话。”来拼桌的匈奴人居然成了和事佬:“糖引出了大汉钱庄就涨了十币。”
年老的匈奴人伸出双手,终于把谈话扯回事情的重点:“即使是到这个地步,糖引依旧供不应求,所以才有别的东西替代糖引……我说的没错吧!”
“非常正确。”西域人的肩膀一松,向拉偏架的匈奴人投去一道赞赏的目光:“金券就是为此出的。”
说罢他又想到什么,语气里竟带了丝对西域现状的恨铁不成钢:“但一开始可不是拿金券补充糖引的空缺,而是想学大汉搞个各地都认的凭证……”
西域人也知道这话多么离谱,所以声音逐渐变小,以至于要侧身去听才明白后边说了什么。
匈奴人的种族DEBUFF在那儿,只是明白对方说得的不是好事,但不清楚不好的地方究竟在哪儿。
懂一点的接应人被这话雷得外焦里嫩,在那儿张着嘴巴消化新的消息。
“就……”
就难很评啊!
接应的人在回过神后提出质疑:“你也清楚大家为何承认糖引的兑换价值。”
SO……
“发明金券的人是什么来头?他凭什么让众人相信金券的价值等于糖引?”
就是让现代人给古人点曲梁静茹的《勇气》也不能离谱到这个地步。
第494章
勉强算是走南闯北的西域人生平第一次为自家……啊不!是楼兰国的行径感到羞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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