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女生头碰着头,看着手机嘀嘀咕咕。
不知道看到什么,突然情绪激动。
陈默隐约听到席司宴的名字,其中一个女生兴奋说:“他居然也在?”
“不奇怪吧,都说他和杨家那假儿子关系好啊。”另一个女生的语气稍微平淡一些,也不乏憧憬,说:“听说他从初中部直升的时候学校老师都建议他跳级来着,不知道最后为什么没有跳。而且年年竞赛得第一,搞得另外几所学校的那些尖子生听见他名字都犯怵。关键是运动能力也不差、智商高,长得好,还有钱,这种人,我等凡人仰着头都未必看得着他。”
少女的梦总显天真美好。
通过零散信息,就能给自己心目中那个人加诸众多光环,仿佛他就是梦中的那个盖世英雄。
陈默不想打击,她们讨论的那个人,也是她们自己口中南山那群“烂人”中的一员。
席司宴爱赛车这事儿,陈默是无意中得知的。
他还知道他在国外那两年,拿到过国际专业赛车执照,参加过不少大型比赛。
国外没人在意他姓席,估计不介意撕下那层端方君子的皮,露出骨子里的极端掌控欲。
回到国内,依然做他的席家新贵,生意场上推杯换盏人模狗样。老熟人谈论起他,也还是记忆中那个,学生时代引得万千少女仰望的遥不可及的太阳。
女生还在继续。
此时的话题急转直下,一个轻拍另一个,心照不宣般:“醒醒吧,他可能都不喜欢女生。”
“是哦,我好几次看他打球,在旁边等着给他送水的那个男生就是姓杨那位吧?”
“就是那个,听说好久没来学校了,这周杨家聚会,两人又同框了。”
“你说,当初他不跳级,不会就是为了陪他吧?”
“要我说你不去论坛发个分析贴,实在是可惜了。”
……
陈默正听得兴起,队伍就已经排到他了。
今天在门口执勤的,恰好就是高二年级的主任,也是周五那天把苟益阳一伙人吓得像被狗撵的赖秃子赖先复。
赖主任其实也不过四十来岁,就是头发稀疏。
他认得陈默。
对看过他旧时档案,又看过塑造他是个好好学生新闻的人,赖主任愣是在一张严肃的脸上挤出亲和,开口说:“我已经收到你要住校的申请了,陈默同学,你想认真学习的态度是端正的,不管过去条件多么艰苦,到了这里都要继续努力,好好学习,要对得起自己,将来也要对得起母校!”
这慷慨激昂的。
陈默亲切之余都有些震住了。
上辈子在这里的高中生涯是压抑且紧绷的,赖主任这人是真的担心过他适应不了,也说过让他别在意学校里的人都说了些什么。
陈默毕业后来那些年,几次回校,都请他吃了饭。
已经老了不少的他还是个年级主任,看着他面露欣慰,“当初高考成绩不理想,你那状态我还真以为你会一蹶不振,幸好,幸好啊。”
最后一次吃饭,他却有些担心,说:“陈默啊,你状态看起来不好,这些年是不是过得不开心?人有时候怎么过都是一辈子,别把自己逼太紧。”
陈默给他斟酒:“我挺好的,劳您这么多年一直挂心。”
回到如今。
陈默姿势散漫,笑说:“谢谢赖主任,下次我给您送点东西,报答您的教诲。”
赖主任皱眉挥手,“陈默同学,你这个习惯要不得……”
“又不贵重,我最近刚发现的一款黑芝麻糊,纯天然无添加。”此时周边的学生都停下来在驻足观看,眼睁睁看着他说出那句:“利滋养肝肾,保护血管,外加……防秃。”
周围先是哧哧的笑,很快压抑不住,一阵哄笑声响起。
旁边有相熟的老师,也跟着玩笑:“赖主任,现在的学生都懂行贿了,升旗仪式怎么着也得罚人上去念三百字检讨。”
赖主任看眼前的学生,看他带着松弛的笑。
所有担心都仿佛喂了狗。
笑骂:“还不快滚进去?”
第9章
陈默进校先去了高二年级的老师办公室,实验班的班主任姓向,向生泷,教整年级超过三分之一班级的物理。三十多岁,戴眼镜,面相看起来颇有几分斯文模样。
“我们班的宿舍名额在开学就已经满了。”他坐在办公桌后面,眼露探究,开口说:“就混合寝室还有位置,你能接受吗?”
陈默接过两张表,低头翻了翻,“我都可以。”
“陈默。”班主任开口叫他名字,见陈默抬头,就又斟酌说:“混合寝室可能比较乱,学习氛围跟咱们本班的宿舍也不太一样,你刚来不久,真要住校?”
陈默听懂了这委婉的劝阻。
笑笑:“嗯,真住。”
“行吧。”向生泷妥协,“你要是没有意见,就把这申请表和承诺书填好交给班长,他到时候会按照流程交给宿舍管理办盖公章。”
陈默点点头,正要走,就听见门口一声:“报告。”
向生泷看见来人,当即对陈默说:“就在这儿填吧。”
转头朝人招手:“来得正好。”语气随便熟稔,“你教陈默把表填一下,然后跑一趟,今天之内催管理办那边把流程走完。”
“这不是你自己的活儿吗?”来人开口。
说话的同时人已经进门,将两叠卷子放到向生泷的办公桌上。他没穿校服,卷起的衬衣袖口无意间擦过陈默的手肘,掀起一丝不算陌生的清冽气息。
东西放好,手撑着桌子还顺带看了一眼向生泷的电脑桌面,“物理研究所的学术报告?去年不是上过期刊了,还逮着你一人薅羊毛呢?”
向生泷斜他一眼,“这是我老师带头研究的课题,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不知道什么叫尊师重道?”
席司宴直起身,嗤道:“我又没说什么,一上来就人身攻击的人不是你吗?”
“别废话,让你收班上的手机收了没?”
席司宴摇头:“有意义吗?现在谁不是人手两部,一部敷衍学校,一部留在兜里。你自习课没事多去后门口转悠两圈,收获肯定比你收手机要多。”
向生泷抽了本书扔他,“用得着你教我做事儿!”
席司宴偏头接住,笑了笑,这才把目光扫向在场的另外一个人。
他看着他手里的两张纸,挑眉问:“要住校?”
“嗯。”陈默应声。
心想这不是废话嘛,明知故问。
下一秒,席司宴朝他伸手。
陈默停顿一秒,把两张表递过去。
结果席司宴摇头,说:“不是这个,来,先把你手机交上来。”
陈默这人后来那些年格外注重隐私的毛病瞬间发作,非但没有动作,皱眉看着对方的眼底透出不满。
“呵。”席司宴轻笑,“老向,看见了啊,这儿就有个不肯配合的。”
陈默这才反应过来,高中生不允许用手机是很正常的事。
他说服自己,‘你如今只是个高中生,要上课,要考试,嗯,还得再经历一遍高考’。这令人头大的事实还没激起他的无语,就听见向生泷说:“陈默暂时可以不交。”
他冲着陈默和煦道:“你住校先适应两天,要是不习惯,想联系家人就打电话。只要不把手机带进教室,下周再交上来就可以了。”
席司宴当即嗤了声:“你这口气,哄小孩儿呢。”
“谢谢向老师。”陈默在他说话的同时一同开口,“联系家人就不用了,现在晚上不刷手机睡不着,我适应两天。”
向生泷:“……那个电子产品容易成瘾,还是少玩儿。”
陈默觉得好笑的同时,也有些走神。在杨家待了两天是真的忘了,当初的高中生涯之所以让他觉得难以适从,除了有李锐那种社会渣滓,无数的流言蜚语,也有各科老师无处不在的小心翼翼和关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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