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向这次气得不轻,这群正儿八经的好苗子半夜翻墙不说,一个个喝得醉醺醺的还迟到,大早上在校门口被赖主任抓了个正着!简直无法无天了。
老向的教案在手里拍得啪啪响。
“都说说吧,昨晚上哪儿鬼混去了?”
陈默举手:“我那儿。”
“你哪儿?”老向张口就要骂人,话到嘴边了,发现开口的人是陈默,脏话硬生生让他给憋了回去。
毕竟陈默搬出宿舍是他亲自打的报告。
之前有关陈默的事儿闹得这么大,不光学生,不少老师都知道他班里这学生有一对违法坐牢的养父母,还有一对有钱但是偏心平行班杨舒乐的亲生父母。
天崩局面,对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来说,压力可想而知。
每个任课老师都偷偷向他打听,深怕这匹半路冲出的黑马心态崩溃,折戟沉沙。
看陈默如常回到学校,老向欣慰还来不及,哪敢骂人。
可架子架到这里了,只好象征性批评两句。
那两句“这么做是不对的”“怎么能喝酒呢,要是出了事怎么办?”温和得犹如嘘寒问暖的关怀式批评教育,听得其他人嘴角抽搐。
后来老向还是把其他人挨个骂了一遍,陈默那种待遇肯定是没有的,老向致力于让每个人深切忏悔,发自内心觉得自己对不起天地父母。
最后,还把席司宴叫办公室去了。
其他人蔫了吧唧不忘担心。
“完了,老席铁定挨批!”
“这不废话嘛,虽说宴哥现在是编外人员,可新班长老向都还没任命呢,他带头违纪不被骂才叫见鬼。”
“应该不会影响老席保送吧?”
“啊??这么严重吗?”
十分钟后,第一节 课下课。
陈默借故给数学老师送试卷,去了教师办公室。
他倒不是担心席司宴保送的事儿,他就是觉得昨晚的事儿自己责任大一些,打算去跟老向说清楚。
结果等到他到了门口的时候,却没有第一时间推门进去。
因为他听见的第一句话就是老向说的。
无关乎昨晚违纪的任何事情,是在说席司宴的去向问题,向生泷道:“我的建议是出国。以你现在的情况,跟着读到高三毕业,高考我完全不担心,但这么久的竞赛时间和精力成本在那里。国内的大学固然很好,而国外无论是将来你想往上进修,还是在专业上有别的选择,都是你目前最合适的选项。”
半开的办公室门内。
席司宴靠着向生泷的桌子,两人面对面站着,并没有多少师生之间的感觉。
更有点类似于朋友的氛围。
席司宴摇头:“放在以前,我应该会这样选。”
“所以现在为什么不选?”老向很平静问。
席司宴笑了笑,没说话。
老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想起学校那个论坛。
他不是不知道自己面前的学生是里面的常客,常年霸榜第一。而这一年,又多了一位,关注度不输席司宴。
学校里长得好看,成绩好的男孩子受到关注多正常。
这才是青春该有的样子。
但是,老向何等精明。
他平日里不说,不代表他不知道陈默早就在学校公开出柜,不知道过去席司宴和已经调出去的前学生杨舒乐以及陈默之间那些乌漆糟八的流言。相反的,一个合格的班主任,能掌握班里任何一点风吹草动,对很多事情都了然于心。
但这种了然于心,显然不包括流言貌似成了真。
向生泷嘴角僵硬抽动,面露怀疑,直接:“别告诉我因为陈默?”
一看席司宴面露微讶,向生泷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脸色瞬间黑成锅底。
“混蛋玩意儿!”向生泷抄起桌上的文件夹就扔席司宴身上。
他指着他怒骂:“我还当你多成熟?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我警告你啊席司宴,我管你国内国外,你这辈子都是我教过的学生,我一天是你班主任,就不会由着你胡来!”
席司宴接了文件挑眉:“你居然还性向歧视?”
“歧视你妹!”老向为人师表的形象崩得是一点渣都不剩,“这跟性向有他妈半毛钱的关系?我要是歧视同性恋,我第一个宰了你!你以为人陈默和你一样呢,家世好,在外无法无天都有人兜底。他走到今天多不容易。学校里那么多老师不错眼地盯着他,就怕他心态稳不住,你倒好,关键时候尽给我找事儿!我告诉你,陈默高考前要是有什么闪失,我准找你算账!”
席司宴听到这里,笑了两声。
向生泷愤怒:“你还有脸笑?!你俩什么时候的事儿?”
“这我可没法跟你交代。”
席司宴很放松,很难相信这是他在面对事情被揭开之后的态度,而且他明显是懂老向生气的点的,切中要害,也莫名认真:“他的不容易我比谁都清楚。你们含嘴里怕化了,我能祸害?没谈。”
老向松口气,还是不相信,“真没谈?”
“真没谈。”席司宴给向生泷吃了颗定心丸,等对方放松下来,才又玩笑一句说:“就算谈了,你觉得能告诉你?”
“席司宴!”
陈默就是这时候进去的。
他怕老向被气死。
在门上敲了两下,向生泷简单整理情绪,才开口:“进来。”
陈默很自然走进去,“我来给数学老师送卷子。”
“陈默啊,她没在,放桌子上吧。”老向发现是他,在两人中间看了看,才指了指付玲的办公桌。
陈默走过席司宴身边的时候,和他对视了一眼。
席司宴口型示意:听见了?
陈默点了下头。
席司宴:没事。
陈默又点点头,示意他没放心上。
被自己班主任知道性向,和其他人知道没什么差别。
他在意的,也不是后来席司宴和老向谈论的有关自己的部分,是一开始,席司宴留在国内的决定。
就因为自己,席司宴将走上和上辈子不同的路吗?
这样关乎一个人命运前途的重大转折点,陈默自问,他能不能承担得起?
结局是可以。
但是他犹豫,正是因为他经历过,所以会怀疑。
他太清楚自己了。
自我,独裁,凭感觉做决定。
尤其是重来一次,他更注重自己的内心感受。内心里他有把和席司宴的关系当成末日狂欢去过活的冲动,不管明天,至少他是愿意的。但是,现实就是他们并不对等,这对席司宴一个人生只有一次的人来说,并不公平。
所以从办公室出来。
陈默说:“真不打算出去?”
“在国内也一样。”席司宴看了他一眼,“对我来说,大学在哪儿上结果都不会改变。所以我当然选自己愿意的。”
陈默很清楚他在说什么。
突然开口:“要不你先搬出去。”
席司宴盯过来。
陈默:“适应一下距离,让你脑子冷静冷静,也不对,咱俩都冷静冷静?”
席司宴静默两秒,直接呵笑出声。
“行啊。”他懒散着,没任何意见。
而一冲动像是要把人赶出去的陈默,抓了抓头发。
觉得自己在渣男的道路上是回不了头了。
席司宴回了家。
陈默的生活两点一线也没任何变化。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席司宴确实很少出现在学校,但也不是完全不来。他有各种表格文档要签。周三的下午,第二节 自习,实验班有人在办公楼逮到他,对实验班这群求知若渴的学习变态来说,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时机,让席司宴在台上讲了大半节课的题。
“想什么?别走神。”
席司宴敲桌子的时候,正是陈默被老苟拉着上台凑热闹。
一圈围住他的学生,席司宴偏偏点他的名。
陈默回神翻了个白眼,“这题我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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