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苟益阳说,“我再也不能平静地直视你了。”
说着无法直视的人。
在几个女生相约来敲门,问他们要不要去云顶台上看日落的时候,苟益阳下意识杵在门边挡了视线。
他可没忘记,另一张床上睡着的人,身上就留了件短裤。
再怎么样,也要维护一下兄弟在异性面前的尊严。
“去吗?”女生踮着脚往里看。
苟益阳仗着身宽挡死,回头问刚醒的人:“问你呢,默默,去吗?”
说完头顶就挨了一枕头。
“会好好说话就去。”
苟益阳骂了声草。
面前的两个女生捂着嘴笑得咯咯响。
南山有专门的看日落的观景台,他们上去的时候,上面已经有一些人了。
孙晓雅正把手机塞席司宴手里让他拍照。
席司宴靠着栏杆角也没拒绝。
摆弄了会儿,调整角度,拍了几张递回去。
几个女生脑袋凑在一起,兴奋:“我就说他拍得好吧,基本不会翻车。”
翻着翻着,咦了声。
“晓雅,你手机里还有陈默的照片?”
孙晓雅这才想起来,之前席司宴发来的那张被她顺手保存了。
此刻再看,男生躺在深夜的病床上,像是在走神,那张脸白生生的,透着股生病的脆弱。连放在旁边的输液架,都和那个画面相得益彰,看得人跟着心脏紧缩。
有种:虽然他病了,可他长得真尼玛好看!
还给人一种很好欺负的感觉。
女生看得都发出各种不一样的惊呼,而此刻再看见照片里人,发现他也上了观景台。
只是可惜,那股病气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对着落日慵懒的眉眼。
靠着栏杆,和周围的人闲聊,像只即将冬眠的猫。
前提是没人上前打扰。
——
“死同性恋。真恶心。”
这句声音响起来的时候,还在陈默身边的苟益阳可以保证,周围的所有人都听见了。
苟益阳心想,完了。
他最担心的情况终究是发生了。
如今这社会虽然对同性挺包容,可总有那么些极端仇视的人,给喜欢同性的人身上贴满标签。比如娘娘腔?不男不女?
虽然只要长了眼睛的人都没办法将陈默和这种词联系在一起,可是谁让他公开承认了。
而讽刺的是,眼下这个开骂的人,还是杨舒乐带进俱乐部的其中之一。
男生有点瘦,龅牙,眼睛看人时习惯微微闪躲。
这样看起来就应该很自卑沉默的人,却在得知陈默公开说自己是个同性恋后,跳出来说出这种话。
旁边有人嘀咕:“这人六班的吧?”
“想当初他因为家庭贫困学校还给他捐过款呢,也就杨舒乐愿意带着他,还让他跟着俱乐部出来一起活动。”
“平日里没觉得啊,这人这么疯?”
“不过他说的同性恋,是指的谁啊?”
周围各种声音都有,而龅牙男生再次把目光抬起来,直指陈默,“你现在不敢承认了吗?”
陈默轻笑。
山顶的风将他头发微微吹起。
他靠着没动,“我有什么不敢承认的。”
周围哗然。
这不比他上一次说的时候,空间封闭,又有其他事转移了其他人大部分的注意力。此刻他说的地方,甚至不止他们这次活动的人,还有零散的游客。
一旦承认,这股风将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吹遍一中的各个角落。
“你承认了就好!”男生的声音一开始还有点瑟缩,到后面越说越激动:“身为同性恋不知收敛还到处宣扬,你这种人,你这种人……”
“我这种人怎么了?继续。”
陈默在周围各异的眼光中,神色不变,大有你尽管说的架势。
男生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唬住了,下面一句话半天没有憋出来。
陈默终于从栏杆上起身。
“说得没错。”
“我是个同性恋。”
陈默一步步上前。
他那状态似笑非笑的,其他见过他动手的人都开始害怕。
纷纷。
“默少,算了算了。”
“这人今天也不知道是不是吃错药了,平日里一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
“他脑子不清楚估计,别跟他一般见识。”
这些话被风吹到耳边时,陈默已经走到了男生面前。
每个人都在防着他一旦动手,要立马上去拖。
事实上,他站在男生面前的时候,那个男生的脸色就已经全白了。
“讨厌同性恋啊?”
“你既然讨厌还上赶着找存在感,就不怕我以后一直用恶心的目光盯着你。”
“见过真正的同性恋什么样吗?他们会和一个拥有相同性别,相同器官的同性抱在一起,或许接吻,然后做爱,还有……”
陈默声音很低。
观景台风也大。
众人压根听不清他说了什么。
只知道他说一句,往前走一步,把面前的男生逼得节节败退。
直到把人逼到栏杆处。
在对方越来越崩溃的目光中,像是恶魔低语,“给对方口出来。”
“你,你神经病!”
众人只听见男生一声痛苦的叫声,然后推开人,从观景台上跑了下去。
而那个承认自己性向都心不在焉的人,一只手抓着栏杆,笑得肆意且愉快。
其他人:就……挺好奇他到底说了啥。
唯独已经受过冲击的苟益阳,猜到他嘴里绝对没什么好话。
有人上前想问。
结果就发现刚刚离两人位置最近的席司宴,这会儿终于动了。
他倒也没做什么。
走到那个正笑的人旁边,“高兴了?”
“我不是一直挺高兴的,有人上赶着递乐子。”陈默侧头发现是他,“怎么?听见了?”
“看你挺高兴,不敢打扰。”
“难道不是内容太黄,污染了您耳朵?”
“看来你也不是心里没点数,”席司宴看他的目光不明,最后轻嗤一声:“口无遮拦。”
这原本该是一出挺劲爆的大戏。
例如《一中校霸竟然是个同性恋》《豪门少爷那不为人知的性取向》又或者《新生代性取向成谜,社会的希望去了哪里》。
最终只变成了一出。
——论校霸是如何凭借一张嘴把人给逼疯的。
这股好奇一直延续到晚上。
山顶的草坪上,男生们熟门熟路搬出烧烤架,女生则在民宿里借来各种等待处理的食材。
分工忙碌,气氛热闹。
当然,这得排除某一小波人。
因为在观景台被陈默吓跑的男生,无论旁人怎么问,都不愿意说出陈默到底说了什么。
杨舒乐和另外几个人陪着男生坐在不远处的草坪上。
不知道是在安抚,还是劝说。
“真吓着了?”苟益阳端着个很矮的折叠凳,蹲在了陈默旁边。
而不做人的人,此刻躺在一张折叠椅上,手上是不知从民宿哪个犄角旮旯摸出的一本小学数学作业本,拿着在扇风。
闻言漫不经心往不远处扫了扫,“真让那点话吓着,我担心他不是家境贫困,怕是个山顶洞人。”
苟益阳吐槽:“你这嘴可真损。”
“那你别吃了。”
陈默作势要端走他面前的烧烤盘子。
“别别别。”苟益阳来抢,“你说你又不能吃,你抢这个能干啥。”
陈默不给,整个人往后仰躲避。
“哎!”在苟益阳的惊叫声中,眼看陈默的凳子不稳要往后倒。
路过的齐临一膝盖替他顶住,顺便往陈默面前放来一个汤盅,“来,你的病号餐,不用谢。”
陈默回头:“哪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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