佣人失笑:“真的,那孩子就是故意逗您呢。其实他什么时候不知道分寸过,您尽管放心。”
老人这才把怒火降下来。
一拍桌子,坐下骂一句:“没规没矩的混账东西。”
佣人在旁偷笑。
“也只有您会这么骂他了。”
*
陈默在九点离开医院,回寝室洗了个澡。
在医院待了一晚上,总觉得身上都沾染了医院那股特有的气味,让他忍不住皱眉。
哪怕上辈子就是个医院常客,还有老苟这么个插科打诨的朋友在那儿工作,不代表陈默就对医院习以为常。相反的,医院总是能让他联想到一些不太愉快的记忆,比如年幼时,李芸茹为了他百十来块的医药费在医院门口撒泼,陈建立说他是个养不大的赔钱货。比如给他的腿动手术那天,医院头顶冰冷的灯,让他在麻药失去意识的前一秒,觉得就这样睡过去好像也还不错。
各种,都让他对医院有着心底深处的排斥,所以昨夜睡眠质量还不错,是一件让他自己都挺意外的事情。
洗了澡出来,陈默头上搭着毛巾,刷牙看镜子里自己那张脸。
杨家给的基因大抵就这点好处了,二十几快三十再到十七岁,这张脸的变化像是只磨掉了轮廓,竟也显出那么点柔和来。
他吃了药,没多久又开始觉得犯困,想着周末没事,干脆又上了床放任自己沉沉睡去。
接到苟益阳打来的电话,他还没清醒。
搭着被子:“你最好有事。”
“下午一点了祖宗。”苟益阳像是不可思议,说着又胆战心惊:“医生不是说你这毛病看起来凶,输了药过一晚上就基本没事了吗?你声音怎么有气无力的?胃又痛了?”
陈默被吵得不行。
却发现苟益阳又开始叫他祖宗,想到上辈子快作为他私人医生的三十岁老苟,也总时不时问他,祖宗你还活着没。
陈默良心发现,决定对拥有一颗幼小心灵的幼小老苟态度好点。
他拿开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又重新放回耳边,“没事,在睡觉。还有,下午一点怎么了?”
“你忘了,我们要去南山,骑行,记得吗?”
陈默在床上翻了个身。
过了几秒,“想起来了。不过我好歹是个病人,不去了。”
苟益阳跟他确认:“真不去?也不是都骑,俱乐部有些女孩子是乘大巴直达山顶的,其实就是个团建活动。你要不来,那我就跟负责登记的人打招呼了哈。”
陈默也没别的感想,听老苟闲扯两句后就挂了。
陈默原本打算再睡会儿,结果手机又响了。
闭着眼睛:“还有事?”
“小默。”这次对面传来的女声让陈默睁开了眼睛。
他从床上坐起来,抓了抓头发,不怎么在意对面小心翼翼的安静,直接问:“您找我?”
周窈茕的呼吸从手机里都能感觉出来,紧促了一些,不过语调依旧温温柔柔:“小默,今天还是不回家吗?阿姨煲了你喜欢的红枣乌鸡汤。”
陈默扯了扯嘴角,想到住校那天早上打翻的那个砂锅,说:“我不喜欢乌鸡汤。”
对面僵了下,“是吗?那你喜欢什么,我让阿姨给你做。”
陈默懒得再扯。
直接问:“您是有什么事?”
“没事没事,不就是很久没见你。”说完这话似乎感受到了陈默拒绝的态度,她又说:“妈妈听说你病了,还是席家那孩子送你去的医院是吗?”
来了。
陈默面无表情想。
陈默:“谁说的,杨舒乐?”
周窈茕:“他就是无意中提了一句嘴……”
陈默懒得再听,干脆挂了电话。
直到下午三点。
距离一中校门口五百米的一个广场边上,大巴停在路边静静等候。
十几号男男女女三五成堆,气氛却有些古怪。
人群基本分为三拨。
分别以孙晓雅为首,和杨舒乐为首的两拨人正在对峙,剩下的就是些没有参与的。
苟益阳远远见着他,走过来一惊:“不是不来吗?”
“寝室无聊,就来了。”
陈默懒得说他不想听周窈茕演不走心的苦情剧,更不想被一遍遍催着回那个家。
他看着围了不少人那儿,抬抬下巴,“什么情况?”
“我觉得你不会想知道的。”常年奔走在吃瓜第一线的老苟同学,高深莫测道:“只能说经过昨晚,咱们班孙晓雅和杨舒乐彻底撕破了脸,以后有这两人在的地方,估计都是尸横遍野。”
这时有人注意到了陈默。
气氛莫名一松。
还有些这段时间和他有接触的打招呼,“默少,你也参加?”
“不是刚病了吗?南山后半段全是上坡,能骑?”
陈默回:“不骑,不是说大巴能直达山顶?”
“俱乐部入门首要规则,就是不能带成员以外的人参加活动。”说这话的是从发现陈默后就一直盯着他的杨舒乐,今天的他脸色有些委靡,目光却透着阴霾,目光看向旁边的老苟,“苟益阳,你违反规则是不是得问问其他人的意见?”
现场没声音了。
说是不带人,其实哪有那么严,往常也有过不少前例。这个俱乐部因为聚积了学校不少有点名气的学生,多少人打破脑袋想进,所以才有这个规则,怕有人不守规矩把人带出去搞出事故。
谁知道杨舒乐会突然发难。
昨晚的事像是分水岭,过去杨舒乐是如何低调为人处世的,今天的他就是如何明目张胆显示他和陈默关系不合。
陈默拦了下老苟,扫过去:“这事儿和老苟没关,你有意见,找个说了管用的出来再跟我谈规则。”
孙晓雅在旁讥讽杨舒乐,“就是,说别人搞特殊,你身后那几个当初不就你拉进来的?”
杨舒乐那边的人立马就有人看不下去了。
“孙晓雅,过分了吧。”
“舒乐也只是提醒要走流程而已,你要看不下去你退出啊,本来就看不惯你们女生,一天天吵死了。”
孙晓雅这边都是女生。
当场就变了脸色。
“你们厉害,平日里多油腻没点自知自明是吧?”
“说事就说事,攻击女生显得你们高人一等?”
“垃圾!”
现场是怎么闹起来濒临失控的,估计不少人都有些懵。
“都干什么干什么!”这声怒喝来自齐临。
他和席司宴并排从另一头走过来,就近一把拉开差点撕扯起来的两个人,目光环视一周,“都疯了不成,孙晓雅,怎么回事?”
孙晓雅指向陈默,“他能不能参加?”
“陈默是我叫来的啊。”齐临不解,皱眉开口:“我都提前上报过,活动经费平摊,他那份算我头上,谁有意见?”
一些人面面相觑,低了头。
旁边的陈默问老苟:“他的话这么管用?”
“他俱乐部副会长。”
陈默挑眉,“哦。”
这时陈默发现席司宴的目光往这边扫了一眼,又淡淡收回,开口的声音不大,足够所有人听清:“谁还有事?没事全都上车,今天闹事的找齐临登记,下次都不用来了。”
一群人畏畏缩缩往车上挪。
老苟搭着陈默的肩膀往车上走,“不用怀疑,那位是正会长,他的一言堂。”
第19章
虽然闹得不愉快, 上了车后的气氛依然渐渐和缓。
毕竟是一群十几岁的年轻人,又身处平日里压力极大的高中阶段,说起户外活动, 都忍不住兴奋和雀跃。
到南山差不多有一个半小时的车程。
车上打打闹闹, 有人听歌有人热烈闲聊。
上车没多久, 坐在陈默后边的齐临扒着椅背拍他,“别介意啊, 第一次来就让你不愉快,我应该提前在群里通知一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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