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加过,简单交流过的,这一年还没毕业的老K。
老K给他发了两张图片。
一张是个中年妇女坐着轮椅却在厨房忙碌的背影,第二张是一张摆了简单朴实年夜饭的木桌,有蒜苔炒腊肉,有红烧鱼,有干煸竹笋等。
老K的留言很简单。
“我母亲已恢复大半,如果不是你,我这个年很可能已经尝不到妈妈的味道了。谢谢。”
“另外你寄来的钱有剩余,我已经将钱用于与同学合作的创业项目,应你要求,算投资。如方便,可与我联系确定正式合同。”
陈默印象里的老K本就是极度认真严谨的性子。
前一句难得有些感性。
只不过陈默当时匿名将钱转过去,只是为了让对方没有负担才那样说的,没想到后续还能再接到他的消息。
陈默回复的时候,旁边的席司宴很有礼节地避开了目光。
结果陈默字打到一半。
两人背后的斜对面,隔着一成人高的室内盆景的角落,突然传来争执声。
一男一女。
听声音竟然是杨跖和他女朋友苏浅然。
杨跖:“你什么意思?”
苏浅然:“你什么意思我就是什么意思,杨跖,咱们一早就说好了的,互不干涉。如果你非要这么不讲道理,那咱们也不用继续了。”
居然在闹分手。
几步凌乱的脚步声过后,杨跖似乎抓住了苏浅然。
“我并非干涉你。”杨跖在解释,压抑着脾气,颇有耐心,“目前正是两家合作的关键期,你这个时候非要去搞什么大学生投资创业,你这样让我很为难。”
女人冷笑了一声。
“你为难?你在为难什么?为难咱俩凑在一起带来的结果并不符合你期许的利益,还是说,我就非得牺牲自己的理想抱负去迎合你?我告诉你杨跖,你做梦。”
杨跖粗喘两口气,看起来气得不轻。
怒声压抑在喉咙,“我什么时候不让你去实现理想抱负了,能不能讲点道理!”
“我跟你讲屁的道理!”
“苏浅然!我是你男朋友,不是那些围着你转一心只想着要你钱的年轻大学生!”
“你神经病吧?我那是正规投资!”
陈默字都不打了,和旁边的席司宴对视了一眼。
撞见人男女朋友吵架多少还是有点尴尬的。
陈默虽然一直知道杨跖和苏浅然的感情不好,但也不能说两人之间全无情分,毕竟后来结婚好几年都没离,需要非常人的忍耐力。
但当下看起来,苏浅然的确气得不轻。
二十多岁的女人一头干净利落的短发,浅灰色职业套装,这样的打扮让那张有些娇艳的脸多了几分成熟的女性魅力。
就是此刻发着红,气的。
眼看她转身要走,杨跖上前两步还要抓人。
陈默出声:“浅然姐。”
既然还没结婚,陈默自然不会称呼对方大嫂。
被叫的两人同时顿住,朝阳台看来。
杨跖看清阳台都有谁之后下意识一顿。
反而是苏浅然,压下情绪面露笑意,“陈默是吧?你好。”又看向他旁边,“司宴,你俩认识啊?”
同在一个圈子,席司宴显然也是认识苏浅然的。
点点头笑:“同学。”
“嗯,让你们见笑了。”苏浅然整理了下头发,姿态挺大方。
陈默说:“浅然姐是在做大学生投资项目?刚好我有认识的人在创业,不知道姐你有没有兴趣了解一下?”
“陈默。”杨跖在旁打断他,拧眉:“你别胡闹。你一高中生知道什么叫创业,什么叫投资。”
陈默还没说话,苏浅然先鄙视了一句:“你看不起谁?你以为谁都像你另一个弟弟,看起来什么也不懂,虽然确实也不懂,却知道旁敲侧击打听我苏家家底。你那么喜欢他,他这么多年学到东西是挺让人惊喜的。”
这通嘲讽,直接把杨跖脸都给怼绿了。
也确实证明,苏浅然一开始就不喜欢杨舒乐不是毫无根据。
杨跖按眉:“这事儿我跟你道歉。”
“免了。”苏浅然高冷,加了陈默的联系方式扬长而去。
这一次杨跖没有继续去追。
而是看看陈默,又看看旁边的席司宴。
陈默以为他今晚势必要对老爷子的决定,对自己没有好脸色,结果他扫了扫陈默的腿,莫名其妙来一句,“外边冷,你俩站会儿早点进去。阿宴,看着点他。”
莫名其妙。
倒是席司宴,颇有教养,点头:“好。”
杨跖一走,陈默低头也看向自己的腿,怀疑:“他刚是在同情我?”
“同情不至于。”席司宴说,“你这个大哥,有的时候显得狠心不足。”
陈默因为席司宴的解读,总觉他要是杨跖这种人,干的事可能比杨跖还要黑一千倍。
不过他到底不是,也不可能是。
席司宴问:“你刚刚说的投资的事,是为了帮苏浅然解围?”
“为什么就非得是解围?”陈默笑了笑,“也可以是为了我自己。”
陈默再次转向外面。
抬头看着夜空,“宴哥,新年了。”
“新年有什么愿望?”
“自由吧。”
不是从这一滩烂泥里逃开,是从身到心的自由。
老爷子的决定施加给了陈默一些新的东西。
他想,他也许可以做点自己真正感兴趣,上辈子却没来得及实现的事。
比如理想。
比如未来。
第44章
因为这个大年三十, 导致一直到初六,陈默都总是身处在这样或者那样的家庭形式的聚会里。他好像一下子成了香饽饽,过去压根不熟的叔伯、兄弟姐妹轮番出现, 好像过去从未疏远过一样。
陈默从不拒绝, 夸他就受着, 教育他就听着。
只不过在任何人打听老爷子到底都给了他些什么好东西,又或者说以自己有事为由, 想从他手里“暂借”老爷子物品的人,陈默一律当没听见。
年还没过完。
他身边的这股热潮一下子褪去。
各路亲戚再提起他,都只一脸便秘说, 是个懂守财的, 就差直接说他抠了。
陈默抠不抠, 知道的人自然知道。
“又给钱?”高二下半期开学不久, 老K发消息来说:“您之前介绍的那投资人经过评估决定投资我们了,单就这一点,已经很感谢您了。”
对面上来一下子就用了尊称。
这让在自习课上偷偷用手机的陈默一阵不适。
陈默:“叫我陈默就行。”
老K:“好的, 陈老板。”
陈默:“……”
虽说知道对方并不清楚自己的身份,自己也叮嘱过苏浅然不要说漏了他的信息,可当他身处在一片高中生的环境当中, 怎么都无法把自己代入前世坐在办公室的那个自己。
何况他也不喜欢。
不喜欢那种上下级等级分明的办公环境。
每天有签不完的文件,开不完的会, 解决不完的人事麻烦。
他想起自己在很小的时候。
在一个落后闭塞的山村,发现隔壁小孩儿在外务工的父母带回来一个遥控玩具汽车的那种震撼。
那是他对大山以外的世界第一次有了探索精神。
哪怕他身在水深火热当中。
在县城上初中那几年, 从书里, 从各种兴起的KTV, 网吧等环境里, 他清楚的知道, 不是每对父母都是陈建立和李芸茹,生活也从不只是他能看见的那方寸之地。
不曾落下的学习,是他潜意识的第一种逃离方式。
虽然后来回到杨家,他陷入了另一种自我认知障碍,但这并不妨碍,他心底深处从未放弃寻找过。
这也是为什么他后来有机会认识老K,并与之合作。
他喜欢日新月异的世界。
痴迷于尖端科技与形成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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