匕首是赵浔送的。
这柄匕首之所以能成为礼物,是因为它第一次出鞘,便同时沾了两个人的心头血。
赵浔。
还有,庆利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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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殿下有我
五年前。
换命盘后,谢燃派人将赵浔送回家中,赵浔又睡了一夜才醒。
他原本算是多疑的人,但问了仆役,说是谢燃带他出去的,就不再多想,只当是两人出门又喝了些索性喝断片了,反而有点担心自己酒后说了什么不该说的真心话,想试探着问问谢燃。
但他没见着。
谢燃失血过多,湿水着凉,又病了一场,对外只说闭门整理家中典籍,不见外客。
等他们再见面时,便到了一年一度的帝王围猎。
这算是每年数得上的盛事,皇后早在几年前被废,庆利帝带了当时最宠爱的妃子,还有几名皇子、朝廷重臣,便浩浩荡荡地去了猎场。
谢燃也在其列。
他自及冠后,便甚少披发,长发一丝不苟地束在金玉冠中。因围猎后还有演兵操练,便少见地在外袍上着了赤色轻甲,骑在一匹黑马上。
到了猎场后,秩序便没那么严格。赵浔放慢了马匹速度,渐渐落后,直到落在了谢燃几步之后,能看清他背影的位置。
赵浔从前没有机会离京,自然也没见过谢燃领兵在军中的样子,如今乍然一见,只觉心神一荡,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了谢少帅细而韧的腰上。
谢燃:“…… ”
他要是真对人的视线那么不敏感,在战场上早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微一犹豫,放慢速度,与赵浔并肩而骑。
“四殿下有话要同臣讲?”谢燃道。
赵浔沉沉地将谢燃望着,笑道:“并无。只是常闻老师文武双全,剑法不凡。浔心向往之,今日围猎,见老师骑装着甲,不由瞩目。”
谢燃给诸皇子做过少师少傅,因此哪怕在大庭广众,赵浔公开称他一句老师倒也勉强算合乎礼法。
赵浔这句吹捧其实算不得多么别出心裁,谢燃近年掌权,朝堂中人不管背地里怎么咒他不得好死,面上都素来是马屁张口就来,看起来一个赛一个的真诚有创意。
只是,不知是不是赵浔看他的眼神素来与他人不同,十分古怪。谢燃竟莫名其妙的从赵浔这句夸赞中品出了点别的意味。
而且,不知是不是赵浔靠的太近,他半边身子还起了古怪的连锁反应。从颈部到肩侧的皮肤像被春风拂过,莫名其妙地起了阵酥麻,心跳也不由自主地快了几分。
他脑中不受控制地闪现出一些混乱而潮湿的片段,温泉中交缠的吻。
谢燃忽然觉得自己十分可悲。
更可悲的是,他如今藏在心里的唯一一点温情,竟然就是这份不伦不义,见不得光,也不可能有结果的……爱。
他告诉自己,赵浔那些话只是寻常客套,若有人当了真反复琢磨,只是自作多情。
于是,谢燃没说话,只是面无表情地紧了马缰。
他不搭理赵浔,却有人不甘寂寞。
“四弟当真好生忙碌,”来人拖长了调子讥笑道:“围猎还没开始,就这片刻功夫,也要拉着谢大人吹捧一番。怎么,是以为现在讨好了谢大人,把人哄的飘飘然了,一会儿围猎输的难看,人家就能在父皇面前为你说两句好话?”
来人正是那疑传赵浔身世有异的三皇子。
现下资质好家世好的几个皇子都被谢燃那些明里暗里的手段弄得贬出了京,剩下的基本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草包。
这一句话说的实在不很体面,几乎把谢燃也拉一起骂了。
庆利帝车驾便在前头,谢燃并不想此时招惹事端,还是这么蠢的口舌之争,当下一拱手,便要离开。
却没想那草包三皇子一点也不懂人眼色,只看见谢燃刚才神色冷淡,一副不愿与赵浔多说的样子。
他心想,这定军侯对旁人至少面上都算有君子之风,却对这赵浔这般冷漠,必然有隙。谢明烛也算父皇面前的红人,我不如再讥讽赵浔几句,不止自己出气,没准还能讨好一番定军侯。
于是,他便将谢燃一拦,指着赵浔的马,哈哈笑道:“谢侯爷,你听闻一个笑话没有?我这傻皇弟,听闻马生了病,不忍马受苦,就将自己从小养大的马给杀了。现在这匹是军营里随便拉的,就这种歪瓜裂枣还想在父皇面前出风头,岂不可笑?”
的确,赵浔现在骑的这匹马,无论毛色个头都十分平常,连随行御林军将军的马恐怕都比不上。
只是这三皇子着实也蠢,赵浔那马原本就病的蹊跷,他还这样急着上门嘲笑,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与他有关吗?
赵浔还未说话,原本似乎总是对郁郡王殿下不假辞色的谢燃却忽然道:“三殿下,臣听闻春秋韩公曾言相马,称’得其精而忘其粗,在其内而忘其外’,又闻俗语云’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殿下认为郁郡王是哪种,您又是哪种?”
三皇子读的书恐怕还没他胯下这匹马一顿饭吃的草料多,当下云里雾里,愣在当场。
却就在这时,边上一红裙箭袖少女笑音传来:“傻子,前一句的意思是只看表面太过肤浅,后一句的意思是眼下倒霉,未必不能反败为胜,就这点墨水,还在老师面前搬弄,结果连人话都听不懂,你说你是哪种?”
三皇子立时脸色通红,指着那少女怒道:“赵如意你欺人太甚,不过一下臣之女,被宗室收作义女,称你一句郡主,还真当自己是个什么玩意儿,和本皇子叫嚣起来!”
赵如意吐了吐舌头:“我不觉得自己是个玩意儿,那你是个什么玩意儿啊?反正如意不怕你!我自住在宫外,你那些龌龊手段,也够不着本郡主!”
眼看他们这口舌之争愈发无谓,始终好脾气似的在一旁笑看着的赵浔便适时插言,对三皇子笑眯眯地道:“皇兄,父皇车驾在前,我等喧哗,恐怕不妥。更连累老师时间。”
三皇子看向赵浔的眼神极其冷毒,但到底还有点理智,顾及庆利帝,便悻悻然一夹马腹,往前去了。
只是走前,他对赵浔放狠话道:“不过一个民间来的下贱胚子,几次坏我的事,还想在父皇面前争胜,看你高兴不过多久,本殿下便破了你这白日梦。”
谢燃在一旁心中皱眉,联想那暖手炉下的纸条,以这草包皇子的脑子,能想到以身世构陷赵浔实在不可思议,恐身后有人指使。
但眼下这并不是最关键的。
最紧急的是,听这三皇子言之凿凿,恐怕庆利帝心里多少信了几分,只不知会在何时发难。
虽说命盘换了,按理验不出赵浔的身世有什么问题,但总怕有所纰漏。
他想到这里,便对赵浔道:“今日请殿下切莫争强好胜。万事有我。”
谢燃没把庆利帝对赵浔血脉起疑之事告诉他。
因为若是赵浔知道了此事,便可能联想到那日醉酒,甚至将温泉换命盘之事牵涉出来。
命盘的秘密,谢燃打算带进棺材里,从没哪怕一时一刻想过告诉赵浔。
谢燃自认为说出的是句命令,对方可能会不悦反驳,却没想到,听闻此话,赵浔眼神亮了亮,笑容愈盛,甚至颊边起了微微的酒窝。
他轻轻笑道:“好,我自然万事听从。老师……你刚才为我说话,我很高兴。”
他这么一笑,谢燃立刻觉得更不自在了。
他不知道用什么表情面对赵浔这句温柔细语,只好面无表情。他对赵如意点了点头,也骑马向前了。
接下来的围猎,赵浔竟然当真听从了谢燃的那句“切莫争抢”。
他未能夺头筹,却也是三甲,猎物数量是皇子中的第二,还得了只鹰。庆利帝便照例亲自嘉奖,轮到赵浔时,还问赵浔,为何换了马。
那人群中的三皇子立刻脸色有点难看,估计生怕赵浔趁机告状。
赵浔却只是说:“禀父皇,儿臣马匹病重,儿臣不忍其痛苦,杀之,故而换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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