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静悄悄的,没有动静。
柳卿屏住呼吸,侧躺在角落死死地盯住床两边。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就在她紧绷的神经逐渐松懈,以为没鬼进来只是自己多想了的时候,一缕黑色突然悄无声息地从床幔与地面的缝隙里钻了进来。
夜色很暗,她本看不清的,但是当时精神恍惚地感觉那处好像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于是便屏住呼吸地定神一看,确实是一缕头发。
一瞬间,整个人都精神了。
如同僵硬的木偶,完全不敢动弹,也不敢掀开床幔去看头发那端是什么东西,她的呼吸不自觉地停滞,心跳声在耳边狂跳,重到都怕被鬼听到。
很快,两边都有头发渗透进床底,像是有生命一般四处寻觅。
柳卿惊恐地捂住嘴巴,就怕发出一点声音。
第121章 山间疗养院
席问归来到了这个空间属于医生卧室的地方。
在起火前, 这里应该就是整栋房子的主卧。一场大火给周围的一切都渡上了黑色,明明火刚灭,却闻不到多少焦灰味, 反而一股浓重的灰尘气。
或许刚刚那场大火, 只是过去时间线上的一个剪影。
随着夜色越来越深, 外面已经看不到多少鬼了。
毕竟时间有限, 与其追杀镜子内部的“乘客”, 不如早点出去占据他们的身体……不对。
如果只是为了占据身体再次以乘客的身份回到列车世界,那其实只要养精蓄锐在捉迷藏游戏的最后一晚奋力一搏足以,这些鬼不至于提前这么久行动。
或者更理想点,他们完全可以像上个学校站点一样, 制定好规则, 所有人一起抹杀新进来的乘客, 然后按照顺序排列、排队占据身体脱离这个副本。
这样一来, 一直没有新的滞留的乘客, 又不断有鬼出去, 这个副本迟早会被清空的。
当然,副本也会随着鬼的清空而降低难度等级。
思考这些的时候,席问归下意识把自己放在了旁观者的角度,既没有觉得乘客活该, 也不会因鬼的所为而愤慨。
游戏规则如此,能被钻空子是规则的问题, 与其他无关。
不过这些鬼显然没什么排队意识,生前作恶多端,死后也不遑多让。
也许除了没有排队意识外, 还有别的原因……席问归想到那两间迟迟未打开的阁楼,眸色微闪。
说不定, 这个副本有着和校园副本相同的“媒介”。
通往现实空间的媒介。
席问归跨过倒在地上的木梁,看到了挂在墙上的巨大油画框。
他试图踩在床框上去取,然而脚刚碰到床,就听到“砰”得一声。
席问归慢吞吞地放下抬起的腿——床塌了。
他摊摊手,只能踩着坍塌的木床去够油画。
碰到油画的一瞬间,蒙在油画表层的黑灰就尽数散落,席问归捂住口鼻咳了几声,将油画摘下来,赫然发现这幅油画既没有在夜晚变成镜子,也没有被烧毁,画面几乎和镜外古堡的那幅一模一样,清晰度都没减少。
明明没有任何防火措施,却没有一处被大火撩伤。
不过,也只是“几乎”和之前那幅一模一样。除了闻酌说的小男孩手中多了把钥匙以外,画中的欧文医生也不见了。
他的位置空在了那里,隔开了两边的人物,显得有些违和怪异。
席问归低头摩挲着画面,在钥匙处按了按,里面看起来不像是有隔层的样子。他直接暴力撕开了画的背板,果然,什么都没有。
看来小鱼崽判断失误了。
他勾勾嘴角,迫不及待地想要分享这个消息。
然而下一秒身后就传来一点微妙的动静,席问归眉头一凛就要回首反击,却在看到闻酌面庞的瞬间堪堪收手。
“你怎么来了。”
席问归倒没有质问的意思,陈述完就搂住了闻酌,微微垂眸亲上了闻酌薄红的唇。只是一天没见到闻酌本人的脸,竟然分外想念。
闻酌也没推开,托着席问归后颈亲了会儿才道:“你出去吧。”
“?”
“我来找钥匙。”
“你失策了。”席问归愉悦道,“钥匙不在画里。”
“那就在别的地方。”闻酌说,“我会找到的。”
他推了席问归一把:“去吧。”
席问归感觉有点不对劲,但不知道是哪里不对劲。
闻酌见他迟迟不动,甚至还捞过他脖子补偿性地吻了下:“快去,你要是被人用了,以后就都别碰我。”
席问归一秒迈开步伐,问身体的位置:“它在哪?”
“床底。”
刚见面又要分开,席问归不是很满意地揽过闻酌的腰,强硬地压吻了会儿才松开离去。
-
柳卿已经满头冷汗了。
床两边都被头发透了进来,遮挡了所有可见光。现在她肉眼可及的一切都是黑色的,分不清头发与地板的界限。
她完全不敢乱动,甚至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因屏息太久而不得不发出的喘息也要用手捂住,就怕惊动周围的发丝。
它们就像活的一样,四处蠕动着。
柳卿感觉自己要死在这了。
虽然经历过很多次站点,也拿到了回家的车票,但其实她并不是一个多么厉害的人。或者说,列车世界的大多数都不是多么厉害的人。
能在现实犯下罪恶,都不过是趁了时机,有所暗算。
而在危机四伏的站点里,他们所有人都只是蝼蚁,必须要抓住一切机会才能活下去,有些人会选择舍弃一些人性,有些人还需要一点运气。
她想到了许之涟。
虽然之前说好,不论谁先死,另一个都要好好的活下去,正视离别。
可真到了这一刻,她还是感到不甘。
脚踝有点痒,她下意识地瑟缩了下,前两天被狗咬伤的地方已经奇迹般地痊愈了,许之涟给她用了张很珍稀的票,她当时觉得没必要,但许之涟认为副本里处处是危险,高效的行动力很有必要。
可惜还是浪费了一张票……
脚踝处突然多了一股拖力,低头一看正是一缕头发,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感觉到一股热烈的灼烧感,痛到她根本抑制不住地惨叫一声!
紧接着那缕头发就把她猛拖出去——
柳卿面朝上,出床底的瞬间就对上一张可怖的鬼脸,直接大脑一片空白。然而不过一秒,那张鬼脸就消失了。
周边的所有头发也如潮水般散去,仿佛大梦一场,只有她被灼伤的身体在反应刚刚的一切不是幻觉。
柳卿偏头,看到了一双穿着病号服的小腿,往上看去,正是席问归的脸。
她扯了扯嘴角,脱力地瘫在地上:“当时来不及躲柜子了。”
席问归指了指打开的房门,问:“你刚刚没听到有人从这里出去吗?”
柳卿脸色微变:“没有……出去?房间除了我还有谁……”
她看到了墙上那张变成镜框的油画框,意识到是有其他人进来了。
得到答案的席问归转身离开,眸色暗沉。闻酌就是从这间卧室出去的,但他既没有救柳卿,见面后也没和他提到这个房间的鬼,就好像没看到一样。
没看到床底的柳卿可以理解,毕竟她没出声,但趴在床上四肢扭曲的女鬼也没看见?
席问归带着疑问跨越镜子,回到了镜外的时间。
他钻进床底,回到自己的躯壳再滚出来时,嘴角已经开始抽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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