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溃的情绪再次袭来, 她却没有力气嚎啕大哭了。
但那道声音很快消失, 周围再次回归平静,楼上却突然咚得一声,苏玫浑身一抖。
“叫你不听话!这墙上能乱画吗!!”
“骂多少次还是手贱,我看你是太久没挨打了!”
原来是楼上的母亲在训斥孩子。
这反而让苏玫紧绷的神经放松些许, 她重重吸了口气,颤抖地朝前面伸手试探, 什么都没有。
楼上的训斥还在继续:“给我站到门后面去,面对墙!站完三十分钟再吃晚饭!”
苏玫迟钝地发现当下应该第二天傍晚了,再过一会儿就该天黑了。
她没由来森*晚*整*理地升起一股不甘心, 凭什么她就要死在这里?
她知道自己有错,可错不致死吧?
那么多和她做了一样选择的人或许还平安无事地待在家里说说笑笑, 把发生过的事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凭什么只有她经历这一切?
苏玫咬破了嘴唇,剧烈的疼痛和腥气让她清醒了不少。
不能再继续待在这里了,那些冷漠至极的“同伴”不可能会来找她,继续颓废或许至死都不会被人发现。
她努力撑着墙站起来,双.腿麻得已经不像是自己的了。她尝试镇定地扶着墙找门,可失去视觉后,周围的一切声响都在放大,即便是池子里的滴水声都能惊得她颤抖。
未知的恐惧才最令人心慌。
苏玫努力平复着呼吸,大不了就是死么,还有什么可怕的呢,被鬼抓到又怎样,无非是杀了她……总好过在这里腐烂地、没人记住地死去。
扶着墙慢慢挪步,先是碰到了鞋柜,她猛得一缩手,又鼓起勇气再次触碰,在生怕摸到不明物体的胆战心惊中,她盲目转了一圈,好不容易碰住了门把手。
苏玫深吸一口气,猛得压下把手拉开门。
“咚——”裤脚边蹭过了一阵风,好像有什么东西随着她开门出去了。
她差点就扔开门把手一屁股跌坐地上,僵硬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似乎是有个球弹了出去,她隐约记得吕阑家里就有乒乓球。
苏玫迟疑地扶着墙,循着声音的方向走,竟然就来到了楼梯间。
她明显分辨出乒乓球在一路向下弹跳,像是在指引方向。
她颤抖着握住扶手,曲着膝盖缓慢地踩向下一层台阶。
“一、二、三……”
她忍不住默数着台阶的数量:“……八,九。”
她试探地伸出脚,却只踩到一片平地,是到楼梯间的休息平台了——一层楼梯有九阶台阶。
她沿着扶手转弯,寻觅着乒乓球的方向继续下楼,五楼……四楼……三楼……二楼。
不想让自己胡思乱想,苏玫始终默数脚下的步数:“一,二,三……”
“八,九……”她习惯性地想要转弯,却突然一脚踩空,要不是一直抓着扶手恐怕就摔下去了。
她惊恐地数道:“……十。”
她的右脚踩在了第十道台阶上。
乒乓球的声音突然消失,她僵直地收回右脚,双手都紧紧抓着楼梯扶手,手背因用力泛起的青暴露了她浓稠的恐惧。
原来即便是不怕死了,也依然会因其它东西而恐惧……
一道女声响在前方,好像是邻居:“你怎么了?”
苏玫受惊后蓦然一松:“我…我看不见。”
或许是她太紧张了,或许一楼就是有十层台阶。
女人说:“没关系……你可以扶着扶手慢慢下来,小心点,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地下……”
苏玫伸到一半的脚倏地顿住……乱糟糟的脑子想到,正常邻居发现一个瞎子出现在楼梯里,不应该先是震惊谁家这么不负责任、把看不见的小姑娘独自放出来,或上前问她要去哪里,再帮忙扶一把吗?
可这个女人的声音却没有一点惊讶的意思,也没有要扶她的打算。
“怎么不下来?”
女人的声音像是催命符一样,使苏玫呼吸越来越急促,她甚至能听到自己“砰砰”不停的心跳。
她克制着僵化的身体,努力将脚收回来。
不要相信她……
“下来吧……下来陪我……”
一股森森的冷气袭面而来,苏玫打了个哆嗦,止不住地往后退,却踢到了上层的台阶:“不要……”
她用尽全部力气猛得转身,试图沿着扶手往回跑,可身后的鬼已经开始叫她的名字:“苏玫——”
不该出来的!
她泪流满面地想,不如留在那间房子里悄无声息地死去,好过受这种折磨!
眼前始终一片混沌的黑暗,直到身后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衣领,她尖叫着挥舞双手:“走开!走开!!”
“不要碰我!!!”
“苏玫!!”
许是这声叫唤太严厉,苏玫胡乱挥舞的双手也被制住,她总算恢复了些理智,僵硬地转过身体,颤抖问:“闻酌?”
“是我。”
闻酌听不见苏玫的声音,不过可以辨认她的口型。
吃完饭在包子铺理了会儿思绪,闻酌便打算来找苏玫,一方面是问一些事验证自己的推论,另一方面……苏玫的san值已经降到了30以下,没人管她估计真的会死在副本里。
他和席问归刚到20栋楼前,想一个一个地按门口呼叫铃找苏玫,就见一个乒乓球从楼梯间里凭空弹了出来,诡异地停在了闻酌脚边。
瞬着乒乓球来的方向走去,就瞧见了楼梯间惊恐逃跑的苏玫。
而随着他们到来,楼梯下的阴影缓缓退进黑暗,从黑影奇怪的四肢能看出来,它就是下午被闻酌伤到的江棠。
但似乎因为受伤了,它没法再直接触碰攻击乘客,只能通过言语引诱。
碰到了同为列车上下来的人,苏玫终于有了些安全感,一个没绷出哭得泣不成声,眼泪止不住地流。
她像抓着救命稻草一样抓着闻酌胳膊,语无伦次地质问:“为,为什么一直缠着我……”
“明明这么多人都有错……”
“我看不见了……”
席问归盯着她抓闻酌胳膊的手,半晌才说:“等你san值恢复,五感自然也会恢复。”
蓦然又听到一个人的声音,苏玫吓了一跳,哭更大声了。
席问归:“……”
苏玫好半天才分辨出是那个和闻酌认识的乘客席问归,也是门口的包子铺老板。
闻酌其实听不见她在哭诉什么,但能感觉到她崩溃的情绪,没有人大哭起来能真的好看,眼泪和鼻涕混在一起,被泪水泡得发皱的皮肤,红肿难看的眼睛……
但就是这样真实的狼狈,才间接说明苏玫这一.夜过得有多绝望。
苏玫哭得喘不上气:“为什么偏偏是我……”
席问归以为她问的是鬼为什么偏偏吓她:“因为你落单了,所以鬼来找你。”
闻酌也推出了这一点,最初他因为第一晚那个一点之前必须独自回家的任务以为,夜晚对他们来说最安全的做法就是各回各家,然而并不是。
最安全的做法是所有人聚在一起,这样鬼才不会打扰他们,就像昨晚的他和席问归、聂松曼和陶盛。
而落单的郑多乾、刘雅民和苏玫就遭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危险。
可八个心思各异互相怀疑的人,又怎么可能愿意聚到一起交付后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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