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酌没有生气,连眉头都没动一下:“给你三秒,滚。”
来人下意识就要开骂,却对上闻酌旁边那个打伞男人冷冰冰的眼神,不自觉地瑟缩了下。他能在主城活这么多年,全靠自己的直觉。
有些人,不要轻易招惹。
闻酌并没有在意周围的动静,他重新抬起望远镜,镜头锁定在疾驰的费允笙身上。
即便隔着几百米的距离也还是能看出来,费允笙已经到极限了,然而却还有七位赛车手幸存,离终点还有三千米距离。
此刻,费允笙头盔里的脸上全是汗,眼前的视线也模糊一片,只能隐约看到前路的轮廓。
他都快握不住车把手了,两条小腿也开始止不住地抽筋。有一瞬间他几乎都想不起来在为什么要来这里,为什么要参加这个玩命的车赛。
只有耳边呼啸的风声与砸在头盔顶的提醒他此刻在做什么。
可是来不及了。
身侧其他参赛的选手已然盯上了他,事情发生的瞬间他大脑一片空白,没有痛感,什么都没想,再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和摩托一起摔进了路边的废墟里。
远处的地面上,疾驰的摩托与地面摩擦出了刺眼的火花。
鲜血从口中溢出,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双脚停在了眼前,他听见一道冷淡的声音。
“为什么要来参加车赛?”
费允笙没有回答,此刻他的脑子已经没有太多想法了,过去的一切情绪与记忆都在随着生命的流逝而缓缓消逝。
他双眼失去聚焦,喃喃问:“你之前说,这个世界的存在不是为了惩罚谁……那是为了什么?”
闻酌一顿,没有回答。
“再给我一次机会,也许、也许我……”
也许不会再选择犯罪,也许会在犯罪后选择自首,也森*晚*整*理许在收到车票的那一刻他会选择烧掉而不是做贼心虚踏上列车。
但未出口的话再也无法得知答案了。
费允笙永远地停止了呼吸,眼神失焦,面上既看不出仇恨与恐惧,也没有不甘与愤然,只有麻木的迷茫。
“据和他一起从上个副本出来的队友说,他为了活命刻意害死了一个人。”一道女声在附近响起,“事后那个人的朋友给了他两个选择,要么死在自己手里,要么来参加这场搏命的车赛,如果他能活下来,那这笔人命债就一笔勾销。”
闻酌闻声看去。
对方打着一把黑伞,一身皮裤皮夹克,内搭是一条蓬松的吊带,隐隐能看见小腹劲瘦的肌肉,皮夹克上还有柳钉随风摇动。
作为女性,她的身高十分卓越,应当有一米八。
闻酌大概猜出了她的身份。
“你好,我是费伊洛。”
昨天尚浩他们才聊起过这个女生,黑森林的缔造者,那个参加车赛的女人古吉拉就是她手下的人。
“闻酌。”他言简意赅道。
费伊洛说:“比赛开始前,你有机会拦住他。”
闻酌无动于衷:“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挺有意思的。
不在意对方的死活,却会在感觉对方要没了的时候特地走这么远来看看,但说在乎的话,又确实没有任何情绪。
闻酌弯腰蒙上费允笙的眼睛,问:“城里死的人尸体怎么处理?”
“我可以代劳。”费伊洛说,“拖到垃圾场烧掉。”
闻酌没有对垃圾场处理尸体一事发出质疑:“需要多少酬劳?”
“不用,就当交个朋友。”
费伊洛自从和席问归打交道后已经好些年了,她一直感觉席问归不简单,也有试图拉他进组织,但席问归自然毫无兴趣。
但因为好奇加上不想成为敌人,费伊洛一直有意无意地注意着席问归的动向。
近些年里,席问归一直生活在列车上,鲜少在城内逗留,但最近的次数显然多得不正常,而一切应当与这个闻酌有关。
她问:“你们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闻酌:“约会。”
费伊洛显然被震到了,她张张嘴,看向席问归:“看不出来啊……”
席问归:“……”
费伊洛发了条信息,找人来处理费允笙的尸体后就坐到一边的残壁上,托着脸看向他们,直奔主题:“你们要找的那个副本的门票都在我手上。”
“在我这里,花钱买是行不通的。”
席问归没什么反应,他想要,自然有很多种办法。
闻酌只是顿了顿,随后便道:“那什么行得通?”
“比如告诉我你们为什么要进这个副本。”费伊洛说,“总不会是为了那个虚无缥缈的传言,你们已经进了前两个,应该知道副本里并没有所谓的毁了这个世界的媒介。”
第142章 主城
虽然不知道席问归在通过什么途径打听车票, 但显然费伊洛已经收到消息了,因此才会主动找上门来。
既然这么坦诚布公,至少说明费伊洛是有交易意向的。
闻酌微微一敛眉:“这里聊?”
“去我那儿吧。”
费伊洛从残垣上跳了下来, 双手插兜, 轻盈地迈着猫步——在闻酌看来一种神似猫步的调调。
不是那种模特走的猫步, 而是真的形似猫咪的步伐, 放松且轻盈。
寻常人走不出这样的姿势, 又或者说,这不太符合人体常理。
闻酌收回视线,握住一旁席问归打伞的手,带着往前走。
他问:“你们很熟?”
席问归秒答:“不熟。”
前方的费伊洛往后睨了眼:“我听得见。”
闻酌:“听力不错。”
费伊洛意味不明地哼笑了声。
这一片不是费伊洛的地盘, 去她那儿还有点距离, 不过闻酌不介意跑一趟, 既然要留下来, 迟早要接触城里这些乱七八糟的人与事, 多了解些没坏处。
没想到费伊洛带他们来到了一个路口:“摩托会骑吗?”
“不——”
“会。”
席问归与闻酌同时开口, 只说了一个字的席问归歪头问:“你会?”
闻酌嗯了声:“骑过警用摩托。”
费伊洛扔来一个头盔:“就一个多余的,将就戴。”
闻酌接过转了圈研究了下,随后便三下五除二地给自己戴上,再长腿一跨骑上摩托, 用眼神瞥了眼欲言又止的席问归。
他冷淡道:“骑车的更需要头盔。”
“嗯……”
席问归想说的其实不是这个,他打着伞跨上摩托, 听见小鱼崽不咸不淡地说:“不想跟伞一起被掀飞你可以继续打。”
毫无常识的席问归无辜地收掉伞,抱住闻酌的腰。
这道腰昨晚也抱过。
明明淋着雨,席问归却隐隐感受到了燥热。
他曾见过太多人为了发泄欲.望露出丑陋的面孔, 或追求刺激在奇怪的地方行事、说些污秽不堪的话,好似这样能更快活。
但他从来不为这些所困, 即便亲眼目睹也毫无所感。
所以此刻,他开始觉得自己变成了那些自己曾经理解不了的、被下半身困住的人。倒也不全是……也许他只是被闻酌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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