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乍一看有点眼熟,但正在思考进不进的席问归并没有反应过来,就又看到后面跟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闻酌。
他下意识迎上去:“你醒了?”
闻酌同样像没看到他,直接擦肩而过,只是越过的一瞬间闻酌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一样,回头看了一眼,但并没有多做停留,就追着前方的少年一起进了阁楼。
“……”席问归有点不爽。
尽管他已经察觉到了面前闻酌的状态不对劲,似乎跟他并不在一个时空,但还是很不愉快。
而闯进阁楼的两人并没有被吞噬,反而为黑暗添加了新的色彩,他们的身影诡异地异常清晰。
而先进去的少年在地上画了一个什么图案,虔诚地看着闻酌的方向,嘴里念念有词,多数语句都很晦涩听不真切,唯有最后一句十分清晰:“……我的一切都将献祭于您,我愿意为您捕捉失途的灵魂,献上新鲜的血肉,所有畏于我的,也必将畏于您!”
“请回应我的祈祷吧!”
说完,他划开皮肤,鲜红的血液滴在地上,沿着怪异图案的模样汇集流动,直到它像是活过来了一样,散出了淡淡的红光。
少年压抑灰暗的眼神突然透出兴奋的情绪:“我将成为您最忠诚的信徒,永远侍奉您——”
盯了那张脸许久,再通过这场景联想之前闻酌在地下室吸收鬼影的怪象,席问归突然明白了什么。
原来这个男孩就是医生卧室那张全家福油画里的“小女儿”。
他嗤笑了声:“什么中二病,把自己卖了都不知道。”
闻酌之所以能在镜子里的世界横行,如闯无鬼之境,能轻易地“吸收”这个站点最难处理的boss朱尔斯,都是因为面前这个早期的朱尔斯早已向闻酌献祭了自己。
所以他以及里世界古堡的一切,都将成为闻酌的养分。
这么说有点怪。
小鱼崽又不是草木,不需要肥料……那姑且算它们是食物好了。
“您、您愿意享用我的血肉吗?”朱尔斯不知是因为压抑着兴奋还是太恐惧,颤颤巍巍地举起手。
操。
席问归忍不了了,尽管意识到此刻应该是两个空间交汇了,闻酌看不见也听不见他,却还是跨进阁楼赶在朱尔斯之前把闻酌半揽进怀里,在耳边低语威胁:“敢喝他的血试试?要喝也只能喝我的——”
一霎那间,一抹温热突然袭击了他的小臂——
闻酌抓住了他。
他们像是隔着时间与空间捕捉到了彼此的灵魂,短暂地对视了眼,席问归心里一悦,刚想亲上去说些什么,面前的场景突然变了。
朱尔斯与闻酌凭空消失,地上的献祭图案与血也都不见了,小小的阁楼转换成了另一番盛大的场景,他仿佛凌空站在这个场景中央,只感到天旋地转,上下左右都是延伸出去的一眼望不到边的黑暗。
除此之外,就是屹立在周围的偌大的档案架。
四面八方、全都是足足六七米高的档案架,他们看起来古老又沉重,没有任何倚靠点地坐落在虚空之中。
席问归脸色苍白,很久都没有反应过来,他已经逐渐习惯作为一个有血肉有感森*晚*整*理知系统的人类,而这个地方让他对方位于空间的感知变得混乱。
在这里,一切代表方位的词都失效了。
他可以朝着任何地方走去,走向任何一个档案架,或斜上……也许是斜下,又或前或后,或上或下。
无数个四面八方交叠在一起,没有尽头,没有边界,没有出路。不管看向哪一个方向,都只有只有越来越小的档案架,以及整齐密集的档案本。
席问归在原地顿了很久很久没有动。
作为看似有至高权利的审判者,作为列车世界无数人恐惧且敬畏的存在,作为被很多乘客视若神明的存在,他也没有进过这个地方,甚至不知道有这里的存在。
尽管如此,他依旧确信这里是属于列车世界的一部分,是“祂”的私密地盘,那些数不清的档案架则是“祂”的私人藏品。
而他不知为何,被获准进入了这里。
第131章 山间疗养院
“醒了?”
一道女声在不远处响起, 闻酌缓缓睁开双眼:“我怎么了?”
聂松曼靠在门口道:“你和欧文医生的‘小女儿’打了照面后就昏了过去,已经近两天了。”
闻酌坐起身体,余光透过紧闭的窗户看见外面一片漆黑, 立刻意识到什么:“这个副本快结束了?”
“快了。”聂松曼道, “如果你再不醒, 就只能把你抬去审判者之桌了。”
“审判桌刷新了?”
“还没。”聂松曼说, “但根据现在的进度应该用不了太多时间了, 天亮之后就是第七天了。”
闻酌听出了一点不同寻常的意思。
“许之涟死了。”聂松曼笑起来,温和道,“柳卿化悲愤为动力,跟我一起帮你接了个任务。”
“……帮我?”
大多数站点的任务都需要在合适的时机与合适的地点触发, 且需要本人在场, 闻酌还是第一次听说可以帮别人接任务。
“因为这个事只有你能做。” 聂松曼说, “不过如果天亮之前你再不醒, 这个任务可能就无法完成了。”
闻酌眸色一动:“是医生的请求?”
聂松曼点点头:“他看到了席问归手上的两把阁楼钥匙, 也知道是你拿出来的了, 并且从他的言行来看,过去应该从来没人能把钥匙从镜子里带出来,但你做到了。”
闻酌:“他要我做什么?”
聂松曼:“他想让你帮他妻子以及孩子的尸骨带出来。”
闻酌没说话,垂眸看向自己的手。
昏迷这么久, 他非但没感到任何不适,反而觉得浑身轻松, 好像有什么属性在不知不觉中提升了……倒是与身体无关,而是突然对周围的一切出现了若有似无的掌控感,很难用语言说清。
闻酌十指交叉, 拧着放松了下:“帮他带出来的后果,他说了吗?”
聂松曼放下手臂, 问:“你指什么?”
“每天餐桌上都会出现朱尔斯……就是他‘小女儿’的内脏,说明他是能进入镜子内部世界的,因为那些都放在境内的阁楼了。”
“如果他能带出内脏或别的,却不能带出钥匙与尸骨,说明这是站点对他的限制,或者是为了副本难度特地增加的设定——我帮他难道不会造成什么不可预估的后果?”
“也许?”聂松曼蹙了下眉,“不过这个任务手机是刷新了的,甚至有奖励,不等于是站点默许了?”
闻酌不置可否,站起身,问:“席问归呢?”
聂松曼:“他拿着你的钥匙进阁楼了。”
闻酌一顿:“多久了?”
“差不多大半天了。”聂松曼道,“下午进去的,现在是凌晨,天就要亮了。”
闻酌立刻就要离开,却被聂松曼抓住手臂:“别,现在所有鬼都在找他,阁楼那边最危险。”
“找他?”
“我猜阁楼里可能有什么特别的东西让所有滞留的乘客都想要,欧文医生也只说很多人都找过钥匙,也不乏找到钥匙的人,只是从没有人能带出来,打开镜外世界的真正阁楼。现在钥匙被带出来了,自然所有鬼都亢奋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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