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绪叹了一口气,冲着人老实的坦白出声:“我要去忘川。”
忘川?
梁秋白猛地抬起头。
那本是未跑的瞌睡也彻底的醒了。
……
忘川位于王宫以西的孟婆庄,碧落桥畔的望乡石边。
早些年的时候这条河名叫狱河,是为了惩罚穷凶极恶的鬼,后来新的王出身于此,鬼界的书记官觉得不吉利就向上提议将狱河更名为忘川,译为忘却之河。
忘川是一湾一望无际的碧蓝色水面,流动的水终年不枯,生灵不渡。
湖面上闪烁着不灭的荧光,璀璨的光泽宛如一条银河坠入其中,那是亡灵存在的痕迹,也是湖底存放的记忆之石透上来的光。
梁秋白站在碧落桥之上,能望见伫立在不远处的王宫和那艳丽夺目的凤凰花林。
梁秋白:“几百年过去了,这里竟然还是老样子。”
阴绪俯身轻吻过梁秋白被风吹的有些发凉的侧脸,轻声安抚道:“你如果害怕,就抱紧我。”
阴绪:“我就在这里,它们不会怎么样。”
梁秋白眉眼含笑,握住阴绪的手捏了捏:“你是不是忘了,我手里有山河印。”
阴绪不满的冷哼了一声:“不过一个死物。”
阴绪:“它能陪你说话吗?它能治好你的失眠吗?它能......”
梁秋白:“是是是。”
梁秋白:“鬼王大人对我最好了。”
阴绪一脸嫌弃的哼了一声:“虚伪。”
梁秋白一把将背着手站在原地的死傲娇扯下了桥:“你就知足吧你。”
梁秋白:“换个人,像你这种细皮嫩肉的鬼,早就关在小黑屋,扒了皮换钱。”
阴绪:“............”
两个人下了桥又向前走了几分钟就到达了忘川彼岸。
梁秋白抬手给人指了指:“你知道吗?我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才8岁。”
梁秋白:“那时候我什么都不懂,对这里的一切都好奇,甚至觉得这个地方比我以往见到的任何的景都要美,都要新鲜。”
阴绪揽着人站在河边:“那后来呢?”
梁秋白:“后来......”
梁秋白的声音逐渐变得有些低沉:“后来我在这里呆了五年,从害怕,恐惧,到最后的麻木,再美的景,也成了后来日夜寻来的噩梦之源......”
阴绪眯起了一双眼:“你等着,我......”
阴绪叉着腰在湖边气急败坏的踱了两圈步:“我明天就找鬼填了它!”
梁秋白哭笑不得将人拉住:“行了,我说鬼王大人,这都多少年前的老黄历了,现在啊,我早就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我了,我也早就不怕了。”
阴绪不信:“当真?”
梁秋白点了点头:“真的。”
“我看看。”阴绪捧起梁秋白的脸。
梁秋白的眼睛里染着笑,阴绪在这双眼睛里的确未再看见任何的恐惧,只剩下那倒映着他的身影以及那比星辰还亮眼的色彩。
阴绪长舒了一口气,重新将人揽在怀里:“秋秋,以后你可以讨厌鬼,但不准你讨厌我。”
梁秋白掐了一把对方的腰:“你说你幼不幼稚?”
阴绪:“我就是这么幼稚。”
梁秋白扯了扯嘴角:“要不,幼稚的鬼王大人说说自己今天为什么非要来这里?”
阴绪的身子一僵:“我.......”
梁秋白眸色闪动:“你想拿记忆?”
阴绪:“.......”
阴绪的沉默几乎是默认了他的猜想,远处的天幕昏沉,梁秋白将人拉开,再问出声:“连张墨一个刚入鬼界的鬼都知道这里的凶险,我不信你不知道。”
梁秋白:“你不是一个冲动的人,所以,为什么?”
阴绪:“我说过我会救你,所以我回来之后,让老黑去查了阳卷。”
梁秋白:“鬼界的户籍信息分阴阳两卷,阳卷管人类生死,阴卷则记录鬼。
阴绪点了点头:“不错。”
阴绪伫立在忘川边,望向眼前的平静无波的湖面再次开口:“根据阳卷当中的记载,天历457年,忘川附近并未出现人类的生魂,也未有新的生灵诞生。也就是说,你的魂在这里未散,你体内的傀儡也并非是在这里所塑。”
阴绪:“这与你所述不符。”
梁秋白:“怎么可能。”
梁秋白拧紧了眉头:“会不会是阳卷出现了.......”
梁秋白的话尚未说完自己便停下了。
他很清楚,鬼界的阴阳二卷并非人工誊录而是应召天地法则自然呈现,所以根本不会出现任何的错。
既然阳卷不会出错,出错的只能是时间。
阴绪走上前一步,曲指碰了碰对方紧绷的脸颊:“放轻松,不是什么要命的大事。”
梁秋白:“等等,你还记得张逾手札所记述的时间吗?”
阴绪:“记得。”
梁秋白抬起头:“手札中所记我回到张家的时间好像是天历466年,可我的记忆里却是452年.......”
阴绪沉思了片刻,再次开口道:“天历466年距离天历452年中间相差了9年,如果你是452年离开的这里,那么中间的9年,你又去了哪?又或者说,你当真是天历452年离开的这里吗?”
梁秋白:“我......”
梁秋白声音停顿,拖着下巴呢喃出声:“在我的记忆当中天历452年我从忘川离开之后就回了张家,张青死了之后,我就把张逾送去了当时的剑宗修习,随后我就下了苍山游历大荒,再后来,我去了平阳村......”
阴绪出声打断:“你去平阳村是什么时候?”
梁秋白:“应该是天历468年。”
阴绪:“可天历468年,盛夏,你我初识于五方城,正道魁首裴鸣山死了,你一战成名。”
阴绪的话砸落在心里,让梁秋白的脑海中出现了片刻的空白。
可当他真的去回忆那段空白的时间当中它到底在做些什么的时候,他竟发现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折了一支凤凰花送人。
可他仔细去想之时梁秋白却发现他已经不记得平阳村这档子事到底是发生在什么年岁,也不记得当时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脑海之中剩下的只有一个年纪不大的孩子的笑脸。
根据最近阴绪的话推断,当年的这个孩子应该就是他......
梁秋白抬眸:“我从未去想过有朝一日我的记忆会是错乱的,我一直以为是当年傀术的后遗症。”
阴绪走上前一步,伸手揉了揉对方头顶柔软的发:“别担心,我想这人世间的所有事自有因果,想要解开这个果,就必须知道这个因到底是怎么来的,这或许就是救你的关键。”
梁秋白拧紧了眉头,一把抓住了阴绪的手臂:“可就算如此,这件事究其根本也应该是我去找记忆。你......你为何要下这忘川?”
阴绪转过身,望着对方的眸色深而沉:“我是不是......”
阴绪目光灼灼的看向梁秋白,吐出的声音散在忘川河畔阴冷的风里带着丝丝喑哑之意。
半晌,他走上前一步,抬起那垂落在身侧手近乎是颤抖的抚上了对方的脸颊:“我是不是,早就见过你?”
鬼的一生,脑海之中只会残留关于这个世间记忆最深的时刻。
阴绪的记忆里,藏着的是那日大雪夜,那人折花相赠。
随着年岁的叠加,他已经忘记了那人的长相,忘记了那人的声音,只记得那落于掌心的温热触感。
滚烫灼热,驱散了冬夜的寒冷。
“王,天历457年阳卷之上并未找到您说的生魂,不过,老奴却是在这三年之后的平阳村内发现了一个无名的生灵。”
“此灵与您缘分颇深,日后应会与您再次相见。”
“您还……”
“记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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