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吟趴在胳膊里哼哼:“我不知道,朕都叫不出那些东西的名字,那药都在朕的寝殿里,你自己去看吧。”
乔既白静静站在桌子后面,他额角的筋浮动了一会,口中吐出一口热气,站起身出了御药院,朝养心殿走去。
现在是宵禁时间,养心殿的太监都各自回了房,殿外空空如也,方便了乔既白不用多费口舌就进了殿,他不会久留,所以也没点灯。
乔既白借着月色走到抽屉前面,拉开于胶怜说的药可能在的第三个或者第四个抽屉。
刚要伸手进去翻找,抽屉却因为被拉得太出去,猝不及防掉到了地上,抽屉里的东西全部被倒了出来,在地上接连翻滚好几圈才停下。
乔既白皱着眉去捡,只是他刚蹲下来,就看清了那些是什么东西。
方才他听到声音有些奇怪但没有多想,这时亲眼所见,他浑身热气窜到脊背,脑中的一根筋抽得更加厉害,他没有认全所有的,只认出一两个。
都是些压抑久了的人用的东西。
角先生和实粉布囊。
第106章 逃到林里的可怜皇帝(11)
乔既白回来以后整个人都不太对了。
宋吟说不出具体的不对之处,因为乔御医仍是那副百毒不侵的温和模样,甚至还在给他抓药,但宋吟就是觉得他处处都散发着森然的气息。
宋吟趴在桌子上,脑袋微微歪斜,脸边贴着一条胳膊,只露出半个眼睛,他茫然地看着乔既白用那只修长手指抓取他没见过的药材放到药篓上。
缓过一开始的劲,宋吟的肚子已经不像刚开始那么疼,他现在面色好很多。
比起他,乔既白反而更像是在不舒服的人,他的衣襟被汗打湿了一小片,下鄂线向里收紧,唇线也绷成一条直线,眼神也似乎有些暗沉。
刚才宋吟那么疼都没有流汗,乔既白是怎么了?
宋吟想开口问问,但乔既白没有给他机会,他将满当当的药篓放到桌上,又拿出一个布袋,把药全部倒进袋子里面,倒好,封口。
他拿起布袋放到宋吟胳膊旁边,触及到宋吟的鼻息,手立刻抖了一下。
宋吟看到那只手指的抽动,心中的疑惑浓烈到覆盖住了肚子的大面积痉挛,他正要细看,乔既白已经把手收了回去:“这是一天的量,等明天我会开好剩下的送到陛下的养心殿。”
“噢,”宋吟应了一声,他把脑袋从胳膊上抬起来,思忖着,还是决定问,“乔御医,你好像也不太舒服,你的汗都流到我手上了。”
听到提醒,乔既白方才看到自己下巴上的汗凝成了水,脚下的地都湿了几处,他骤然绷紧身体,脸上划过一丝窘迫。
他把于胶怜珍藏的那些东西都弄掉了,要想捡起来,就必须碰到。
心中只有行医救人的乔既白连疏解自己都从不来不做,头一次碰到那种物件,产生了一种被玷污了的错觉,直到此刻乔既白还没缓过心中的坎。
他握紧手指,转头不去看面前这个只知道沉迷欲望的人,声音紧绷:“陛下看错了,我只是有些热。已经到了宵禁,陛下既然已经拿了药,就请回吧。”
热?
御药院可是连炭火盆都没放,怎么会热?
宋吟听出乔既白是在敷衍自己,没有逼问,他拿着布袋站起身,最后看一眼模样有些狼狈的乔既白,说一声乔御医早些休息,就转身离开御药院。
……
皇帝安然无恙回了宫的消息传到了三个丞相的耳中,他们停止搜寻,准备打道回府。
不过天不凑巧,陆卿尘刚收起佩剑,一滴水掉到他脸上,他抬起头,看到天边乌云密集是要下雨了,于是几人先躲到了一个屋檐下避雨。
太监出来的时候是搭了马车的,不过只有一辆,坐不下那么多人,几个暗卫都不是什么王公贵族,没有资格坐,陆卿尘也没有坐。
他叫一个侍卫跑去买蓑衣和斗笠,等买到了他们再赶回宫。
远处,一面草垛后面躲着一个模样清秀的青年,他从陆卿尘开始在街上搜寻的时候就已经在那里了,似乎观察了这些人很久。
安清知道今天是皇帝被人蛇族第一次掳走的日子,三个丞相都出了宫找人,他原本是想接近其中脾气最好的沈少聿的,但他逛了一圈只撞见了陆卿尘。
如果不是迫不得已,安清实在不想接触陆卿尘,陆卿尘可是有黑化线的,他性情阴晴不定又孤僻,未来他在林子里找到于胶怜的那一天,他把于胶怜关起来禁止吃喝了将近五天。
是于胶怜爬着去求他,他才赏了于胶怜一点水喝。
而在早期,于胶怜还没有被篡位时,陆卿尘也是这三个丞相中最早起了异心的人,他很早就对于胶怜阳奉阴违了,这天于胶怜失踪,陆卿尘虽然也有出来找人,但其实并没有找太仔细,只是做了个表面功夫。
但安清对此保留疑惑,他刚刚从头看到尾,陆卿尘并不像敷衍的样子,似乎真的在找人,而且全程脸色也不太好,眉心一直有皱着的痕迹。
那是没找见人情绪骤然低下的表情。
不过,那怎么可能呢?
也许是故意装出来的,那么多暗卫在,他不装真一点,有哪个碎嘴子跑去皇帝那里告状了怎么办?
安清认为自己想的有道理,他不再关注这一点,他把头上斗笠压住半张脸,准备走出草垛接近陆卿尘。
他虽然上一回成功溜进了皇宫,但也只是运气好,不可能回回都能躲过森严的戒备,他要想进宫,就得有个正当的身份。
他可以在陆卿尘面前说一些别人都不知道的秘密,让陆卿尘认为他是能知晓未来的巫师,把他带进宫里去。
到时候他就可以在宫里伪装成于胶怜的样子,做尽恶事,加快于胶怜的灭亡。
安清越想越抑制不住激动,他在现世待久了,早就想尝尝做皇帝是什么滋味,他已经等不及了。
安清将拳头放到唇边咳嗽了一声,他压住唇边止也止不住的笑意,抬脚朝陆卿尘那边走,这时前去买蓑衣斗笠的侍卫也回了陆卿尘身边。
一行人正欲走,安清跑上去拦住陆卿尘,他站定身子,还没开口说自己准备的一套说辞,陆卿尘目光都没掠向他,绕过他就走。
安清在原地被雷击中一样呆愣许久,反应过来连忙又转身跑过去再次拦住陆卿尘,趁其他侍卫没注意,他低声快速说:“陆丞相,我可以帮你做你想做的事,包括掰倒于胶……”
陆卿尘终于掠过来了一眼,只是那一眼阴冷无比,嫌他挡路浪费时间一般,扫完就再次走了,安清怀疑他都没有听到自己说的话。
急什么啊,他话都没有说完,跑什么跑?就那么急吗?
有什么事那么着急?!
安清站在原地,看着已经走远的陆卿尘的背影,气得想跺脚,他咬住下唇干燥得翘起一点的死皮,头脑一阵接一阵发黑,最后还骂了一句脏话。
养心殿。
宋吟自己打了热水倒进铜盆里,洗完脸之后舒舒服服上了床榻抱起汤婆子,还没开始闭眼酝酿睡意,大门忽然被敲响。
敲了一声之后没过多久又敲第二下,压抑着急切。
宋吟睁开眼睛坐到床边,他对自己一睡下就有人来的属性已经习惯了,目光空洞地朝外面道:“进来。”
话音一落大门紧接着就被人从外面推开,进来了四个人。
宋吟呆愣地看着门口三个丞相外加一个寡嫂,被这有些壮大的阵仗吓到了,他双腿微微有些哆嗦地站起来,扯下一旁的衣袍披上,将床边的鞋也穿好。
刚弄出一副能见人的样子,门口的兰濯池就朝他走过来,拎住他一条胳膊,将他整个人转了三百六十五度,宋吟晕乎乎地被他转圈检查,有些弄不懂什么情况。
兰濯池转完,一只手按住宋吟的肩膀把人固定住,他自上方朝宋吟脑袋顶看过去,脸上微微散出了凉意:“今天去哪里了,怎么回来的?”
宋吟刚从床上起来本就晕,被兰濯池一转眼睛里都冒星星了,他恍恍惚惚地抬头一看,没看到兰濯池的脸,只看到兰濯池的脖子,有一条条细长的青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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