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艾克听胖子絮絮叨叨了两分钟才回到车上。
他转了转酸胀的脖子,启动车子时看到后方的沈怀周在闭着眼睛休息。
他探身,把空调的度数调高了一些。
车子慢慢驶了出去,在路过下一个服务区的时候,艾克忽然想起一件可有可无的小事:“沈,你说的家政上午就来了,我把他放了进去,现在应该打扫完了吧。”
“不过那男的很高,我觉得他去当运动员更合适。”
他说前面一句,沈怀周没有任何反应,甚至微皱的眉代表着他认为艾克很聒噪。
艾克经常不合时宜地开口讲话,认为自己其实是在活跃气氛。
直到听到后面艾克的褒奖,沈怀周倏地抬起眼:“男的?”
“啊?”艾克没料到沈怀周会理他,愣了下道:“对,是男的……”
他吹着空调,吹了一会儿,慢慢从这句问话中品出不对味来,看向后视镜,果然看到沈怀周一张如坠冰窖的脸。
沈怀周眯起眼:“我叫的家政是位阿姨。”
艾克很难想象一秒钟内,自己居然能在开着空调的车里狂出了一身冷汗,听胖子讲杀人魔的事儿时心跳都没有这么快。
他猛地刹车停下来:“上午我看到有人傻站在家门口,问他是不是家政,他说是,我就把他放进去了,当时太急着出门,其他什么都没问。不、不过会是谁那么无聊……”
沈怀周几乎一瞬间就想起昨晚三环桥边向宋吟走来的那个人,他眸子里温度全部消失,脸上表情冰冷,一字一顿地问:“现在家里都有谁?”
艾克在沈怀周手下办事以来,已经很少看到这副样子的沈怀周。
他舌头打了下结,慢吞吞地说:“好像……”
“就只剩下宋吟一个人了。”
第40章 诡异债主(7)
宋吟也不知道这一天怎么过得这么离奇。
恐慌和后怕争先包围着他。
当他在房里听到脚步声时,后面的一切都发生得很突然,一个戴着诡异羊头面罩的男人闯进屋里,拉住他直往楼下拽。
应该是男人,对方有八尺以上,看手臂能抡倒一头野兽,而且宋吟在没搞懂事态中发现他的体态很像是那天三环桥朝他走过来的那个人。
男人拎着他的一截手臂,将毫无反抗力的宋吟拉到一辆改装车前,接下来很有可能是这种发展,宋吟被他带走,要履行某种事先说好的约定。
宋吟不敢想,原主和这样的人会有哪种约定。
那天他在本子上看到的还债方式可没几个正常的。
在宋吟胆颤心惊努力想可以逃跑的可能性有大多的时候,他余光瞥到远处开来的皮卡车,一个拐弯刹停后,宋吟被人利落地拉到副座的软垫上。
宋吟后脑被撞了一下,用两秒晃掉脑子里的眩晕,接着喘了口气看向一旁,有点傻,忍不住开口确认道:“楚越?”
楚越没看他,而他的尾音也被楚微微厉声打断:“哥,快开。”
皮卡车应声启动,里程表上的针一路狂飙,车尾几乎是扬长而去的,飞快地将戴着羊头面罩的男人甩在身后。
楚微微跪在后座,在车身狂行中用手扒着车靠背,看到男人没追上来,重重松了口气,脸上飘出一种摆脱了危机的释然。
宋吟一张脸煞白,握着被塞进来的可以驱寒的姜水,还有些魂不守舍,他抿唇看向后面坐着的楚微微,小声问道:“你们怎么会来?”
他知道楚越大概不会理他,干脆问比较好相处的楚微微了。
楚微微的气喘得不比他这个当事人更匀,双臂张开瘫软到椅子上,断断续续回答他:“我平时在加油站太无聊,有时也会刷一些超话。”
“你发短信让我发录像之前,我就看到了你在荒地的直播剪辑,怕你出事,我叫上了我哥一起来找你,谁想真能碰到些怪事——那羊头男是谁?”
宋吟眉目舒展开来,用微哑的嗓子说了声谢谢,口气中带着劫后余生:“看不到脸,我也不清楚,总之多亏了你。”
楚微微算是帮了他很大的忙,既让他摆脱了羊头男,也让他远离了沈怀周家。
楚微微摆了摆手,轻飘飘揭过他的道谢,“能帮到你就好,不过那男的到底是谁?大白天戴着头套,行为举止都很奇怪……”
“还能是谁?”长久没说话的楚越在此时忽然忍不住出声,他垂着眉眼,语气冷淡:“忘了当初他为什么找上我们吗,和现在一样,被债主追。”
他转过头,每个字里都注入了一点冷意和刻薄:“你自己亲口答应的要求,现在知道怕?”
宋吟和他对视了一眼,搭在杯壁的手指稍微紧了一下。他在某些方面有着很准确的洞察力,第一天的楚越很不好得罪,可对着现在的楚越,他似乎可以还还嘴:“我就是知道怕了……”
楚越微顿,他没有预料到宋吟会还嘴,就好像楚微微没有预料到她一向寡言的哥会在这种事上刺别人一下,莫名其妙的。
他覆下薄薄的眼皮,长久地注视起宋吟,宋吟被他盯得心里发毛,以为马上、下一秒就会被赶下车,但在他忍不住靠紧车边时,楚越的目光忽地收了回去。
后面的楚微微神经大条,没有看到这一秒的暗潮涌动,她看向窗外,脑子一转想起重要的事,放声叫道:“吟吟,我记起那天在楼下找你的金发是谁了。”
宋吟愣了愣,把她说的金发和沈怀周挂上钩:“谁?”
“国际雇佣兵,”楚微微靓丽五官往中心皱起来,在宋吟微变的脸色中,把话补完:“他,还有他身边的所有人都是。”
宋吟曲起手指,照这么说,沈怀周为什么会持有枪支就说得通了。
但雇佣兵一般隐姓埋名的,去哪里都不轻易暴露身份,楚微微一个在偏远服务区普普通通的打工仔,怎么认得出来?
宋吟的表情很好懂,楚微微一口气和他说:“我不是百分百确定,但八成是。”
“我有朋友混上流圈,他身边有个大老板的情人在国内遇害,气不过,于是雇了佣兵想买凶杀人,前几天那些佣兵刚入境。”
楚微微按住宋吟的肩膀,脸上神色郑重又郑重,“如果你欠了他债,一定要尽早还,之后就不要再见了,那群人很危险。”
那是一群藐视人命的家伙,律法对他们就像豆腐渣工程一样没用,不管在国土,还是在其他地方。
宋吟巴不得对那疯子敬而远之,不用任何人说。
见宋吟点头,楚微微放心之余又看到他眼下淡淡的青黑,姣好的眉皱起,半大点的姑娘老头子一样嘱咐:“喝完水睡一会吧,你脸色很差。”
宋吟捏紧水杯,又一次点头。
他确实没睡好,见离加油站还有一段路,想借着这短暂的空档养精蓄锐。
……
宋吟感觉自己是没睡着的,但他后面又实实在在地失去了意识。
当他睁开眼,发觉身上有些痛。
“哥,宋吟醒了!”
宋吟听到楚微微有些粗哑的嗓音,循声看去,接着便看到楚微微略显狼狈的姿态,女生出门前的精致妆容毁了个透,身上沾着腥臭的泥巴,嘴唇皲裂,似乎极度缺少水源。
楚越就站在她旁边,宋吟是仰躺的姿势,能看到楚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男人五官优越的脸上,也有几道擦伤。
宋吟一下坐起来,他的第六感是极准的,当他看到两人今非昔比的外形,立刻就猜到了什么。
而旁边的一切都在证实,他的猜测没错。
周遭是面陡壁,他躺在地势不平坦的一片土地上,新换的衣服变得破破烂烂,头顶的不知名树丛往下掉着水,掉到他袒露在外的小腿处,冷得刺骨。
“……”好熟悉的场面。
楚微微看到他醒了,摸摸他的头,没感到发烧迹象,放松下来。
接着她忍不住发牢骚:“我们的车在路上压到尖锐东西,轮胎被扎破了,现在不知道掉到什么地方,真倒霉!这该死的荒地竟然一点信号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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