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想娶娇妻美妾?”陆旋双手掐住他的腰,虎口严丝合缝地嵌上去,挣脱不开。
班贺抖了一下,身体微颤,随即因自己的反应有些恼:“明明说的是你……我看你就是胡搅蛮缠,贼喊捉贼!皇帝不仅给你赐了住宅,还要赐婚吧?”
“没有的事,不能胡说。”陆旋松开他,双臂从他的腰下穿过,紧紧搂住,轻轻靠在他颈侧,“御赐的宅邸,不会比这儿更偏,去上朝的路近,你可以多休息一会儿。往后,你就住我那儿去。”
班贺回答得干脆:“不用,我住这儿就行了。”
“为什么?”陆旋皱起眉,那股不受控制的感觉涌了上来,他以为确定的东西,忽然变得虚无缥缈。
班贺未察觉他语气里的不对劲,只道他是得了赏赐,年轻张扬,好笑道:“你瞧,皇帝这招可太管用了,这就将那宅子视为自己的所有物了?”
陆旋声音低了些:“我受之无愧。”
“要的就是你受之无愧。你收了赏赐,便代表你愿意为他做事,他才好向你下达其他任务。”班贺说道,“你收了,皇帝才能心安理得。”
陆旋静了片刻,随后开口:“是啊。我给你的东西,你都不要,我的心定不下。”
班贺迟钝地意识到陆旋情绪异常,低头看去。从这个角度看不清他的表情,班贺索性伸手,抬起他的下巴,强行与他对视,清晰看见那双乌黑瞳仁透着倔强。
班贺收敛了几分,嗓音低醇:“在闹什么别扭?”
陆旋看向别处:“我说得很清楚。”
“就因为你给我银票,我不收?”班贺并不理解,这有什么好别扭的。
陆旋补充:“还有你不肯住到我宅子里去。”
班贺更觉好笑:“没影的事也值得生气?”
陆旋冷冷道:“有影你也不会肯。”
这倒是。班贺这下确定他是真格的在计较这件事,顿觉难办,心里纠结一阵,干脆豁出去,以身灭火。
温吞轻柔的亲吻细致的从嘴角印过来,鼻息交织,无声中尽诉安抚之意。
“你的银两是你拿命换来的,给我又能用到哪儿去?无非是存在钱庄里让别人拿去花。我不收,不是不要你的东西,而是它该用在实处。你养兵养马无一处不花钱,眼下是有骆将军助你,到了别处,等你自己需要想办法,这些银子真不算多,用起来扔进水里都溅不起水花。”班贺轻声说道,“你的就是我的,我想让你将它用在该用的地方。”
陆旋闷声不吭,班贺接着道:“至于那座御赐的宅邸,我住过去,不是明摆着和你有瓜葛?官场不如别处,朋党之名不能担负。朝堂之上瞬息万变,你我还不能保全自己,能做的只有不牵连其他。我只是不想,日后有事,连累你。”
“什么叫连累?”陆旋语带气恼,“你有事还能叫我置之度外?”
班贺屈指敲在他脑门上:“除了置之度外,就没有其他法子吗?你就不能趁着自己没出事从旁搭救我一把?”
“……”陆旋气焰弱了下去,是他想岔了。
“陆言归,我原以为你很聪明,没想到是个笨蛋。”班贺摇摇头,“无可救药的笨蛋。”
陆旋没法反驳,在班贺的事上,他是有那么点儿偏激,就那么一点儿。
他轻蹭那只生了厚茧的手:“我只是,想给你点什么……想什么都给你。”
班贺郑重其事地双手捧着他的脸:“你的都是我的,我的东西我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我也想都给你。”
陆旋愣愣看着他,班贺一笑:“还睡不睡了?明儿一早,你可是和北平约好,去练箭的。”
“不去了。”陆旋掐着他的腰把他拖下来,“明天早上谁来吵,我把谁打出去。”
“明日早晨,我还得进宫见太后。”班贺握住他不安分的手。
陆旋眼中情绪翻涌,眼中浓浓的不甘,极不痛快地一点一点松开。班贺反客为主,翻身压上去,在他唇边亲了亲:“三日后,是旬休。”
陆旋瞳仁动了动,没搭腔。
班贺凑近他耳边:“寻个由头,我们出去。”
再傻的人也知道这时候不能问去哪儿,陆旋知情识趣的拧灭汽灯,将所有暧昧热潮藏进黑暗里。
太后凤喻召人入宫,班贺莫敢不从。这位后宫中最尊贵的女人,虽从不干涉朝政,却也不容小觑,母家父兄身居高位,皇帝亦尊敬孝顺。
班贺入宫面见太后数次,除去第一次是按规矩在大殿中拜见,此后几次召见都不同寻常。不是在某个金碧辉煌的殿宇内,而是宫中校场。
首次面见太后之事班贺不愿再回想,太后被风言所误导,所说之话尽是无稽。
但原以为太后所说对火铳有兴趣,只是客套应付,班贺转头便将那些话抛至脑后。没成想一个月后,宫中内侍传话太后请他入宫,径直将他带到了校场。
太后在校场边帐下等候,一旁桌上备着两把火铳,班贺心道要糟,却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前。
见他到来,太后笑着问了几句虞衡司近况如何,随即拿起一旁火铳,只道其他人对火器一知半解,交予他们不放心,命班贺亲自为她上铅子火药。
即便她想让旁人来,班贺在场也要斗胆自荐,不敢假手于人。
面对太后心中的不安惊惶,连皇帝、淳王试射时都不曾有过。那两位本就习武善射,早早接触火器,有一定经验,而太后养尊处优,班贺不能违逆,也不敢就这么让她轻易触碰,只能在火铳交到太后手里之前,再三确认火铳、火药是否完好,确保使用安全。
就算做到这一步,见到太后把玩火铳,班贺背上不禁冒出一身汗。
指导过太后动作要领,班贺扶了扶太后持火铳的手,很快放开退到一边,屏息凝神,比正在瞄准的太后更为专注。
好在第一弹成功射出,即便脱了靶,至少看来有模有样。太后像是找到一件合心意的新奇玩意,笑逐颜开,催促班贺再试一次。
第三发射出,有铅子中了靶。
班贺忽然想起,太后当年骑射也是不输他人的。宫中召开王公贵族比赛,她也曾中过魁首,只是先帝病重后,宫中再无娱乐盛事,她成日待在宫殿内闭门不出,更无适宜时机碰弓箭。
多年不曾拉弓,双臂力量不比当年,火铳不需要拉弓那般气力,反而更方便使用。自那次后,太后时常命人取火铳来打上几发取乐,每每那个时候都要将班贺召进宫伴驾,偶尔还会请皇帝一起。
对此皇帝并未给出任何明示,孝顺母亲最重要的便是顺,太后喜欢便无不可。
即便眼下一切顺利,班贺心中忐忑半分不减,不禁心中长叹,他或许犯了件大错。
没有明示,那便意味着,若是朝中有人以此参班贺一本,皇帝不见得会偏袒,实在是干了件吃力不讨好的事。
朗日之下,校场草碧天青,空旷怡人,班贺站在校场边缘再不肯往前一步,心中愁云惨淡。
“班侍郎。”华清夷将手中火铳向前递去,纤纤十指保养得宜,莹润的指甲并未染上颜色。
倾城国色,浅笑盈盈,这位大兖朝最尊贵的女人,却让班贺不敢直视。
班贺双手接过火铳,斟酌一番,斗胆问道:“太后今日已用了十发铅子,是否到此为止?”
“还未尽兴,为何要停止?”华清夷身着窄袖袍服,正是为了今日便于行动。她回身向侍从示意,便有内侍将一匹马牵了过来。
班贺向前一步:“太后,太后万金之躯,不可行此危险之事。”
华清夷睨着他,轻笑一声,借内侍一把力,上了马。
班贺站立原处,眼睁睁看着御马绕校场跑动中,华清夷松开缰绳,手中火铳对准了草靶。
一声铳响,火药味的烟雾自铳口弥散,华清夷放下火铳,牵起缰绳放缓步调。听见查看中靶情况的内侍通报中了,红唇扬起,容颜灿若明霞,扯动缰绳驭马折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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