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冰双打断了他的话,问:“现在还很喜欢他吗?”
况穆的声音停了下来,咬住了下唇。
“况穆,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你当年十八岁的时候可以很直白的告诉我你喜欢季宵焕,让我不要抱着偏见去看待他,今年你二十五岁了,为什么却连一句喜欢都不敢说了?”
周冰双的这番话说的不轻不重,但却像是剥开了况穆心脏的一把刀,将况穆之前极力将自己心脏包裹起来的那层层的保护膜给一层层的撕开了,撕的他鲜血淋漓,痛的厉害,却又渐渐清醒。
况穆嘴巴抖了抖,缓缓的靠到了椅背上。
是的,当年他十八岁却可以一往无前。
即便当年季宵焕开始并不爱他,对他抱有很大的敌意,可是他却依旧能够不怕伤不怕难,一步步的走到季宵焕的身边,勇敢的面对自己对他的爱。
而现在他二十五了,季宵焕对他那么那么的好,恨不得他都捧到了掌心里,可是他却被伤的害怕了,开始变得畏手畏脚,甚至连喜欢这两个字都不敢说出口了。
他生怕这两个字一旦说出来,就会触碰到他心里伤的最深最痛的地方。
周冰双的那双眼睛依旧望着他。
况穆的睫毛颤了颤,轻轻的点了点头说:“喜欢。”
周冰双听到这句话像是在意料之中,她的手放在桌子上,捏着那盏高脚杯一下下的晃着,目光微沉的望着况穆。
她看见况穆坐在他的对面,说完这句话他好像变得有些痛苦,睫毛都在颤抖,紧紧的咬住了下唇,嘴巴都被他快要咬的滴血。
过了一会,况穆松开了咬着下唇的牙齿,轻声又补充了一句:“很喜欢。”
周冰双拿起高脚杯,抿了一口红酒,说:“前几天季宵焕来找过我。”
况穆捏着汤匙的手紧了紧,问:“他为什么找你?”
“因为你的事情,不然还能因为什么?”周冰双说:“他把你心理报告拿给我看了看,情况不是很好。”
况穆早就想到他的心理情况不会好到哪里去,于是他低下头低声的哦了一声。
周冰双继续说:“他询问了一下你七年以来的情况,问的很详细。”
况穆喉结滚动了一下,又点了点头。
周冰双望着况穆那副心事重重的模样,问:“你有没有问过季宵焕当年他为什么一定要那块玉?”
况穆摇了摇头。
他和季宵焕之间从来都没有提到过当年的事情。
“我问了。”周冰双说。
况穆的手指一下下的扣着勺子柄,他喘了两口气,问:“他怎么说的?”
“他说他当时必须要得到那块玉,但是我回家想了想,不明白为什么一定是当时?那块玉是他们季家的传家宝,但是已经给严敏慧几年了,他为什么突然要的那么急?”
况穆是知道当时季宵焕急着要那块玉的。
他永远都忘不了当时在法庭上,季宵焕对法官说,况穆从来都没有做过伤害他的事情,况穆愿意将严敏慧的遗产转赠给他,是他拒绝了况穆的这个请求。
那时候法官问他:“你为什么拒绝了?”
季宵焕说:“太慢了,况穆要将遗产转赠给我至少需要到二十一岁,我等不了。”
他等不了况穆到二十一岁。
他急着要那块玉。
况穆开始也想不明白季宵焕到底是为什么,后来时间过得久了他也就不愿再想了。
可是今天周冰双又将这件事情说了出来。
周冰双继续说:“季宵焕这次去明城之前还给我发了信息,托我在这四天里多照顾下你,我忽然觉得.......他或许对你也是真心的。”
况穆没说话。
周冰双望着况穆顿了顿,继续道:“既然你喜欢他,他现在也对你好,当年的那些心结,你为什么不去问清楚?季宵焕或许只是不愿意告诉我这个外人,并不一定他不会告诉你。”
周冰双说完这些话就不再多说了。
她转过头望向了窗户外面,一口一口的抿着酒。
况穆却被周冰双的这番话给触到心里,他回到家里都在想这件事情。
周冰双说的没有错。
他喜欢季宵焕,从小喜欢到了长大。
他这个人又犟又认死理。
这辈子喜欢了季宵焕,只要活着就不可能喜欢上别人。
他喜欢季宵焕,季宵焕现在也对他好,这本来是一件好事。
他现在却因为心里的那个死结一退再退。
客厅里黑漆漆的,只有一盏黄色的灯光开着,小星星卧在他的脚边,小脑袋一下下的蹭着况穆的脚踝。
况穆坐在沙发上,想这件事情想的出神。
这时候电话又响了,是季宵焕每天给他打电话的时间。
况穆接起电话,听着那边季宵焕低沉的声音。
季宵焕依旧是日常的那些问话,况穆也是按照往常的回答。
等到季宵焕要挂电话的时候,况穆忽然叫了一声:“季宵焕......”
电话那边季宵焕说:“怎么了?”
况穆噎了噎嗓子,嘴巴张了又张。
他想要开口去问当年的事情,但却发现自己一旦想要说这件事情,他的嗓子就像是被人给塞住了一样,怎么都问不出来。
他还是好怕。
他的勇气就像是一个充满了气体的气球。
刚刚他没有面对季宵焕的时候,他给气球里打满了气体,鼓的满满当当的,想要一鼓作气把当年的事情问个清楚。
可是当他面对季宵焕的时候,听见季宵焕温和的声音时,就一根针扎进了他的气球里,勇气全部都顺着风滋滋啦啦的跑出去了。
况穆生怕自己再一次从季宵焕的嘴里听见他在监狱说出来的那些残忍的话。
那是况穆每天晚上的噩梦。
于是况穆捏着手机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最后他开口说了一句:“你在那边注意安全。”
季宵焕似乎是笑了一声说:“好。”
况穆挂了电话,就仰躺到了沙发上,目光涣散的望着昏暗的天花板。
这件事情比他想象的要难的多......
那天晚上况穆躺在床上只要一闭上眼睛就能想起周冰双对他说的话。
她说她觉得季宵焕对他是真心的。
她说你既然喜欢季宵焕,为什么不去问问季宵焕当年的原因。
.......
周冰双的那些话将况穆那颗原本已经死寂枯萎的心脏刺的蠢蠢欲动,像是回到了十七八岁一样,为了季宵焕而心跳加速。
可是每当况穆的心脏开始快速的复苏时,他又会想到季宵焕当年坐在监狱里,与他隔着那层玻璃说出来冰冷的话。
就这样一来一回,一冷一热的,把况穆一晚上都折腾的没有睡好。
到了第二天凌晨五点,况穆红着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望着天边的朦朦胧胧的日出,忽然心里升起了一个想法。
这个想法或许十分的冲动冒失。
况穆这七年来一直将自己禁锢的死死的,从来没有做出过冲动的决定,但是这个想法一燃起来,况穆就怎么也坐不住了。
只有这个方法能让他最快的知道,一直隔在他和季宵焕中间的那层屏障是什么。
况穆这样想着,摸起了床头柜上的手机,给自己定了一张最近一班去明城的火车票。
他订到了上午八点钟。
时间赶到很急,况穆甚至来不及收拾什么。
他从床上起来,给小白和小星星的餐盒里都倒好了食物和水,然后换了一身外出的衣服就急匆匆的出了门。
况穆昨晚没睡好,白天的状态更差,加上他打车的那个司机开车开的快,一路上况穆晕车晕的厉害。
下车的时候他蹲在路边难受的一阵阵的恶心反胃
况穆早上没有吃东西,昨天晚上也吃的很少,吐也吐不出来什么,只是干呕的眼睛通红。
上了火车后这种状态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况穆定的票定的急,并不是高铁的一等座,而是普通的硬座火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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