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他们况家对不起季宵焕,他但凡要点脸就不该再缠着季宵焕,可是他做不到。
说他厚颜无耻也好,说他执迷不悟也好,总之要季宵焕能离他近一点,怎样都好。
“吃饭。”季宵焕敲了敲桌板,回身对况穆说。
况穆低低的嗯了一声,手撑着沙发很艰难的直起身,他低着头碎发垂在额前,看不清脸上的表情,能听见他用很浓重的鼻音说了一句:“我去洗手......”
于是季宵焕站在原地,一言不发的看着况穆一瘸一拐的走到了洗手间,身子笨拙的像个晃晃悠悠的小企鹅。
洗手间传来哗啦啦的水声,没过多久况穆就出来了,他像是洗了一个澡一般,不光手上都是水,脸上和前额发上也都湿漉漉的往下滴水。
季宵焕不动声色的侧过头拿起桌上遥控器,将空调的温度调高了些。
况穆的腰伤还没好,不能在硬板凳上久坐,于是季宵焕示意他坐在床上,将旁边的床上餐桌搬了上来。
况穆走到他身边,仰头问道:“那你呢?”
床上餐桌很小,能够一个人吃饭。
季宵焕将桌子腿掰正,才空出手指了指旁边的大桌子:“我在那吃。”
一滴水珠滚到了况穆的鼻尖,况穆揉了揉鼻尖,说:“床上吃饭不卫生,我也要在餐桌吃。”
他的声音中带着浓重的鼻音,说话却听起来带着些不符合年纪的奶气。
况穆的个子比季宵焕低了些,他站在距离季宵焕很近,季宵焕要微微低下头就能看见他湿漉漉的大眼睛。
季宵焕回头看了他一眼,又转过了头说:“行,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季宵焕又将饭菜端到餐桌上,拿起一份米放到自己面前,又将装着小白米粥和软面馒头放到况穆碗里,自己坐在凳子上先夹了一筷子菜开始吃。
况穆走到桌子前坐下问:“你的手还没好吗?”
“快了。”季宵焕头也不抬的应着。
“哦。”况穆低头看着饭菜发呆,过了一会他抬起头又问:“你刚刚是出去给我买饭了吗?”
季宵焕挑了挑眉:“不然这些饭哪里来的?”
况穆立刻不说话了,他的眼睛不自觉的弯了起来,双手捧起粥碗,小口小口的抿着。
季宵焕在照顾况穆这方面一直都特别细心,他买的饭菜都是况穆爱吃又好消化的,甚至连特意为况穆买的粥都熬得软烂。
是况穆这几天胃总是时不时的抽痛,一点胃口都没有,甚至闻到饭菜的味道就开始反胃。
况穆竭力压下心口阵阵不适,小口小口的抿着粥,每一口粥喝下去恨不得都要在他的胸口转几个来回才能消停。
季宵焕吃饭既得体又麻利,况穆碗里的粥还没怎么动,他已经放下了筷子拿起纸巾擦嘴了,看着况穆如同嚼蜡的动作皱了皱眉:“你喝粥?”
勺子在况穆嘴边顿住了,他很敏感的从季宵焕的语气里听出了不悦,况穆恩了一声,指尖用力的将勺子塞进了嘴里。
季宵焕靠在椅背上,轻笑了一声:“真好打发。”
这时候,桌子上的手机响了起来,季宵焕看了一眼手机屏幕,很快的拿着手机站起身,走到了窗户边。
“什么聚会?”
“晓晓,我今晚可能赶不过去,谢谢你通知我。”
“恩,那我到时候再看吧,你们玩,不用等我。”
.......
季宵焕的低语时不时的传到况穆的耳朵里,等他打完电话走回来,况穆正瞪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望着他:“你晚上有事情?”
“恩。”
“去做什么?”
手机上又来了一条短信,上面是一串地址,季宵焕看了手机一眼,没有回答况穆的问题反是问道:“你吃好了吗?”
况穆立刻拿起旁边的包子狠狠的啃上了两大口,嘴巴被塞得鼓囊囊的,才囊里囊气的说:“没有........”
季宵焕点了点头,手指在回复信息,漫不经心的说了一句:“那快点吃吧。”
况穆不说话了,他垂眸看着眼前饭菜发了一会呆,又抬头望着季宵焕。
季宵焕现在还在看手机,也不知道他在看什么,却连一个眼神都不肯分给况穆。
况穆手指捏紧了筷子,睫毛轻轻的抖动,他又开始止不住的瞎想了。
季宵焕是不是在跟那个什么晓晓聊天?
他们是什么关系?
况穆忽而又想到了那天他在咖啡馆碰见两个人共撑一把伞,至今他不还不知道季宵焕和那个女生是什么关系。
如果是普通的朋友,那刚刚那个女生为什么还会叫季宵焕出去玩?
想到这里,况穆胸口浮现了一股澎湃的妒意,他开始大口大口的吃饭,他此刻什么身体上难受的感觉都没有了,更难受是心里的酸胀几乎快要把他整个人都涨破了。
季宵焕再抬起头时,立刻皱起了眉头。
他看见况穆坐在桌子前,嘴巴鼓鼓的塞得像小仓鼠,他一手拿着啃的剩下一小半的馒头,另一手紧紧的捏着汤勺,脸色煞白,艰难的吞咽着。
下一秒季宵焕径直站起身,一把将况穆手里的馒头夺了过来。
他黑着脸刚开口想要训况穆几句,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看见况穆一手捂着嘴,呼噜一声站起来,跌跌撞撞的冲进了洗手间。
接着洗手间里传出了干呕和艰难的呛咳声。
季宵焕闭上眼睛,心里有种说不上的燥意,他将手里的半个馒头狠狠的按在桌子上,抬手按了按眉心。
过了一会,他才从胸口轻轻喘了一口气,转过身走到床头柜倒了一杯热水。
况穆跑的太着急,洗手间的大门没有关紧,季宵焕端着热水就直接进去了。
况穆的病还没有好,身体虚的厉害,他一手撑着马桶,一手捂着胃,弓着腰额间布满了冷汗,吐得连身子都要站不稳。
季宵焕一言不发的将水放在洗手台上,走到况穆身边先抬手撑住了他的身子,几乎是用半抱的姿势让况穆可以靠在他怀里借力,左手一下一下的给他拍背顺气,让他好受一点。
这些事情季宵焕也不是第一次对况穆做了,做的很得心应手。
况穆吐完后眼尾红的厉害,生理性的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他缩在季宵焕的怀里,软软绵绵的靠在季宵焕身上。
季宵焕低头见况穆好些了,适时的松开了扶着他的手,向后退了两步,将热水递到了况穆嘴边,表情不冷不淡的。
况穆漱了漱口,将水吐出来后,喘了几口气说:“你出去吧,我没事了。”
况穆才吐完,嗓子哑的机会发不出声,他身体也难受的厉害,可说话的语气却不肯软下半分,
刚刚况穆不是没有察觉到季宵焕片刻的疏离。
季宵焕总是这样,给他一点温暖,然后残忍的抽离,留他一个人难受的厉害。
这个认知让况穆有些自暴自弃,他想着季宵焕现在照顾他,或许是出于同情,今天如果病的人不是况穆,哪怕是张穆,李穆,说不定季宵焕也会施舍一些同情。
况穆直起了身子想要绕开季宵焕洗把脸,身子才挪动一下,一股刺痛的从腰间传来,他立刻倒吸了一口冷气,靠着墙壁,双手掐着腰弯下了身,顺着墙根开始往下滑:“呃........”
痛的太突然,况穆甚至分不清是腰痛还是胃痛,他竭力的用手下的力度,抑制着疼痛,那个小身板看起来快要被自己掐断了。
季宵焕皱紧了眉头,两步走上前,单手扶住了况穆的身子,又探手摸了摸况穆的额头。
况穆的额温还算正常,不过额角冒出了不少的冷汗,将头发都打湿了,湿漉漉的黏在头上。
季宵焕顺手擦了擦况穆脸上的冷汗,弯下腰直接将况穆扛到了肩上。
况穆的身子软绵绵的,压根没有力气反抗,是闷哼了一声就任由季宵焕把他扛了起来。
季宵焕的左手伤势没好,用不上力气,能右手扶住况穆的腰,却将他扛的格外稳当,像是抗个麻袋一样。
况穆很瘦,即便是所有的重量都压在季宵焕身上,也比一个麻袋重不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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