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淮王府后,喻君酌便去了归月阁。
他在里头待了许久,直到周远洄看不下去,强行把人捞起来抱回了暖阁。
“是打算把自己冻死算了?”
周远洄一边说着,一边把温热的手伸进.去摩.挲他冰凉的皮肤。喻君酌并不挣扎,只任对方施为,面颊渐渐由苍白转为薄红。
“不想他们了,行不行?”周远洄问他。
“王爷。”喻君酌捧着周远洄的脸。
冰凉的指尖惹得男人拧了拧眉,直接拉着他的双手塞到了自己怀里。周远洄怀里一如既往的暖和,喻君酌指尖在他胸膛触到了一处伤疤,忍不住轻轻抚了抚。
周远洄随即想起了什么,想把他的手再拿出来。
却闻喻君酌道:“我能看看吗?”
“有什么好看的?”
“怎么许你看我,不许我看你?”
周远洄并不接茬,把少年的手拎出来,将人整个禁锢在怀里暖着。
“今日和岳母说了什么?”他问。
“没说什么,只是待了一会儿。”
其实喻君酌在心里和母亲说了很多话,他想不明白一个做夫君、做父亲的人为何会那么狠心?后来他不知怎么的,又想到了周远洄。
确切的说,他是想到了周榕的娘亲。
远在南境的巫女,替周远洄治好了伤,并给他生下了周榕……
可如今呢?
周远洄怀里抱着他,极近温柔缱.绻,从不提及旧爱。
喻君酌不太能解男人的绝情。
尽管他也是个男人,但不妨碍他觉得惊心。
“王爷,你说我爹曾经待我娘,可有过真心?”
“若他有过真心,怎会舍得这般待你?”
也是。
人都是爱屋及乌的。
永兴侯钟爱如今的喻夫人,所以待喻君泓和喻君齐便格外宽容。
周远洄也很疼周榕。
若是这么说,他对周榕的娘亲,应该也是有几分情意的吧?
第59章 冬狩
喻君酌很快收敛了心思, 并未再纠结这个问题。
眼下他得把心思放到自己的父亲和两位兄长身上……
快过年了,他不想让这件事鲠到明年。
次日,喻君酌遇袭的消息就在京城传开了。
不过大寺那边很快就有了定论, 说刺客是东洲人,和先前刺杀周远洄的人是同一伙, 如今已经被悉数缉拿,没有后患。
“怎么这事儿也能赖到东洲人头上?”喻君酌失笑。
“就当是为了之前的事情,记上一笔吧。”周远洄说。
若是此事没有定论, 任由百姓猜测, 反倒容易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上官靖那边知道此事了吗?”喻君酌问。
“怎么, 你还惦记着那小子?”周远洄一挑眉。
喻君酌倒不是惦记谁,只是怕此事传开对驿馆里那俩东洲皇子不利。不过转念一想,周远洄做事素来稳妥,驿馆的护卫应该都是很可靠的人。
两人说话间, 门房来报,说有人来访。
喻君酌听到通报并不惊讶, 来人是喻君泓和喻君齐。
这种时候, 越是心虚的人越要证明自己的“坦然”。
周远洄眸色阴沉,却没说什么, 只看向了喻君酌,问道:“你想见他们吗?”
“当然要见, 不止要见, 我还要好好同我两位兄长说说话呢。”既然刺杀他的凶手是“东洲刺客”, 那就证明与永兴侯府这两位公子无关。他的两位兄长来探望他的伤势, 他怎么能不见呢?
喻君酌让人把那兄弟俩带过来,随手示意周远洄先回避一下,免得他在场不好说话。周远洄不大情愿, 最后起身躲到了屏风后。
两兄弟被带过来时,喻君酌正坐在暖阁里煮茶。
喻君泓进门看到他时眼皮一跳,但很快控制住了表情。
“听说你受伤了,伤在哪儿?重不重?”喻君泓摆出一副兄长的模样问道。
喻君酌听到他的声音,忽然想起了昨日隔着墙壁听到的那句“死了吗?”
“大哥不必担心,我没伤着,就划破了点皮。”喻君酌将眼底的情绪尽数敛住,开口道:“倒是叫你们记挂了。”
“幸好王府的护卫得力。”喻君泓说。
“是啊。”喻君酌看了一眼旁边的二哥,眸光落在了他手里拎着的东西。
喻君齐见状终于开口道:“这是爹和娘亲准备的,说你此番定然受了惊吓,正好补补。”许是做贼心虚,他面对喻君酌时第一次拿出这么温顺的态度,倒是叫喻君酌有些不习惯了。
一旁的刘管家见状将东西收了。
“父亲的伤如何了?”喻君酌问。
“养得差不多了,就是精神依旧不大好。”
喻君泓进门时也有些忐忑,昨晚他们父子三人复盘良久,自认没有任何露出破绽的地方,今日也依着礼数登门探望。但做过就是做过,哪怕再怎么掩饰,他心里依旧是慌张的。
此刻见自家三弟毫无异样,他那颗提着的心才算放下。
“上次的事情说起来也是王爷冲动所致,不过我娘亲迁坟一时并未知会父亲,他动怒也是应该的。”喻君酌从未在自家兄长面前示过弱,他此话一出两兄弟都有些惊讶。
“君酌,你怎么忽然……”
“许是经历了生死,人突然就想开了。”
喻君酌看向两位兄长的眸光,甚至带着点依恋,“从前我心中对父亲多有怨怼,如今想来实在可笑。都是血脉相连的父子兄弟,哪至于闹到那一步?”
“是啊。”喻君泓附和道:“父亲心里还是记挂你的。”
“我知道。”喻君酌叹了口气:“淮王殿下如今待我确实亲厚,但我是男子,与他不会有子嗣。一时的情意或许难得,但若要长久,终归还是得血脉相连之人。”
屏风后的周远洄眼底一沉,表情十分复杂。
“大哥从前一直待我宽厚,倒是我多有疏离。”喻君酌斟了茶,递给大哥。
“自家兄弟,怎么如此客套?”喻君泓接过茶。
喻君酌又给二哥斟了茶,眼底依旧带着笑。
兄弟三人各怀心事,倒是从未这般“和谐”过。
“从前总想从侯府出来,如今倒是想回去了。”喻君酌神情伤感。
“你想回侯府?”喻君泓问。
“我毕竟是喻家的儿子。”喻君酌抿了一口茶。
“自然,你若是想回去,永兴侯府永远是你家。”喻君泓说。
兄弟三人状似和睦地饮了会儿茶,见喻君酌面色有些苍白,那两兄弟才起身告辞。
两人一走,喻君酌便俯身干呕了几下。周远洄本来还在计较他那句“若要长久,终归还是得血脉相连之人”,见他这副模样顿时没了脾气,立刻让人去请了太医过来。
路上。
喻家两兄弟满腹狐疑。
“哥,喻君酌到底什么意思?”喻君齐不解。
“许是生死之间真的想开了,转了性子。”喻君泓随口道。
“他说想回侯府,什么意思啊?难道淮王殿下厌弃他了?”喻君齐面上再也没了放才的收敛,语气有些嘲讽:“爹压根就看不上他,他还回来做什么,不是自讨没趣吗?”
喻君泓瞥了一眼二弟:“你觉得爹看不上他?”
“爹一向不喜欢他呀,否则能把他放在乡下那么久?”
“那今日是谁让咱们来的?”
“是爹。”喻君齐拧眉:“这能说明什么?”
他还以为父亲让两人来淮王府,是为了掩盖心虚不惹人怀疑呢。
“爹过去是看不上他,但那是过去。经历此番,陛下对淮王的纵容有目共睹,爹在他面前一个不字都不敢说,如今的喻君酌可不是乡下那个无依无靠的小子,而是淮王妃。”喻君泓语气冷硬:“有朝一日他若是真要回永兴侯府,父亲只会求之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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