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说的?”
“他也说不准……”
喻君酌闻言心中不由咯噔一下。
他此前便听祁丰说过,南境有毒虫,进山时要小心些。他们自来了南境后,身上也都随身带着驱虫的香囊。但这几日阴雨连绵,香囊都受了潮,驱虫的效果便降低了不少。
“他到底怎么说的?”喻君酌又问。
“咬人的虫子被我捏死了,看不清尸体。南绍那个大夫说,这种毒虫分公母,若是被公虫咬了比较棘手,若是被母虫咬了,放放血祛毒,过几日慢慢就好了。”
“比较棘手是多棘手?”
“很棘手。”周远洄说。
若是换了从前,他多半要瞒着喻君酌,但今日他却十分坦然。
“也许是天意吧,我命里劫数多,一个接一个……”周远洄苦笑,好不容易和喻君酌坦诚相待,没想到又会遇到这种事情。
喻君酌攥着他的手,半晌没说出话来。
但周远洄能感觉到,少年的手很凉,凉得令他心疼。
路通了,众人很快便继续启程。
到了前头的城中有医馆,或许胜算更大一些。
马车上。
喻君酌靠在周远洄怀里,一言不发。
“若是舅舅打算回淮郡,你还是跟着他一起吧,淮郡比京城气候更好,你怕冷……”
“周远洄。”喻君酌开口,难得唤了他的名字。
周远洄垂眸看向怀中人,眸光温柔。
“其实我也有件事一直没有朝你说过,不是有意瞒着你,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怕你不信,也怕你忌讳。”喻君酌攥着周远洄的手,拇指在男人虎口的伤疤上来回摩挲着,又道:“你要是想听,到了京城我就告诉你。你若是不想听,我也不回京城了……”
周远洄心中一紧,无奈叹了口气。
喻君酌仰头,凑到他唇边轻轻吻了一下,双眸泛着红。
“你在想什么?”喻君酌问他。
“不敢说,说出来怕你生气。”
喻君酌盯着他,不做声。
周远洄只能妥协,开口道:“方才我在想,若是装可怜求你在马车里同我亲近,不知道你会不会同意?但是又觉得这样太混蛋了……”
喻君酌:……
这人怎么到了这种时候,脑子里还在想这种事?
第71章 马车
周远洄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 倒不是真的想做什么。
毕竟他平日里面对喻君酌时,脑袋里时不时就会想这件事,方才恍神时又想了一下, 也是人之常情。但他知道喻君酌不喜欢在马车里,更何况眼下的状况实在不适合。
可他没想到的是, 喻君酌沉默了许久,竟是点了头。
“好。”喻君酌看着他,说:“你若是想, 我便答应。”
“我并非……你不必如此。”周远洄无奈一笑。
他的王妃, 一颗心真的很软, 生气时很好哄,不生气时就更好哄了。可喻君酌越是如此,周远洄越觉得自己不能太犯浑,舍不得太欺负人。
“前夜在驿馆里, 你说想要的时候,我其实本来打算依你的。但你只问了一句, 就没再问, 我不好意思说。”喻君酌将脑袋埋在周远洄颈窝,“你从前不是很爱强迫我吗?”
“我怕你不高兴。”
“我若是不高兴, 我会让你知道的。”
周远洄心口猛地一跳,后悔前夜自己没能再混蛋一点。他看着喻君酌, 心中爱意泛滥, 几乎要漫出来了。
喻君酌平日里总是矜持害羞, 甚少会同他讨论这种话题。大部分时候他也拿不准对方的心思, 有时候恶劣地想把人弄哭,有时候又舍不得,生怕真让人伤了心。
“你等一下。”喻君酌稍稍退开他, 取过了放在马车里的包袱,在里头翻找了一会儿。但包袱里显然并没有他要找的东西,“那个……你放在哪儿了?”
周远洄知道他问的是装着香膏的瓷罐,便道:“在后头的箱子里。”
“不用那个行不行?”喻君酌问。
“当然不行,你会受伤的。”
“那,让他们停车,我去箱子里找。”
喻君酌说得很认真,今日是真打算依着他的心意,叫他高兴。周远洄心中一片柔软,将人揽在怀里,开口道:“你知不知道,你越是这样,我越觉得自己太坏了。”
周远洄覆住少年的唇,很珍惜地轻吻着,不带任何别的意味。他的吻向来是恣意强势的,经常稍不注意就会磕到喻君酌的唇舌,有时候还会把人弄疼。
但这一次,他吻得认真又温柔,倒是叫喻君酌有些不习惯了。
良久,两人的唇才依依不舍地分开。
喻君酌颊边染着红,一双眼睛亮得动人心魄。
“有个地方,我一直想带你去,没顾得上。”周远洄垂眸看着他,像是怎么也看不够似的。
“哪儿?”喻君酌问。
“京郊,我在那里有一处别苑,很漂亮。我记得你喜欢花,先前还嫌王府里的花园太单调了,那里种了很多花,一直有人打着。回京以后,正好是花开的好时候……”
“那到了京城,你带我去看看。”
“离京之前,我已经让人将房契改在了你的名下。”
喻君酌一怔,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说房契的事情。
“还有你舅舅住的那处宅子,和另外几处,只可惜淮王府是先帝赐的,不能一并给你……”
“我不喜欢听你说这样的话。”喻君酌沉下脸来,眸光也变得有些暗淡。
周远洄这番话就跟交代遗言似的,令他很不高兴。
“好,不说了。”
周远洄很快转移了话题,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将人揽在怀里。马车一路颠簸,将这一方小小的空间暂时隔绝开来,令人安心又放松。
见喻君酌情绪有些低落,周远洄心中不忍。
“我好像都没朝你说过幼时的事情,你想听吗?”他问。
“嗯。”喻君酌点了点头,表情很认真。
“我幼时习武其实是我父皇逼的,我当时一点都不想习武,也不是很爱读书。但我性子太邪,他怕教书的先生约束不了我,硬逼着我去习武。”周远洄语气有些无奈,“皇兄大我几岁,自幼便性子沉稳,简直跟我父皇一模一样。”
喻君酌和皇帝只见过几次面,并不算很了解对方。但这两兄弟相比,性情差异确实很大,周远洄仿佛天生就是个武人,英武果决,气势逼人。而皇帝则心思深沉,一看就是运筹帷幄之人。
“其实我也不爱打仗,战场上见过太多生死,心都快木了。但有些事总得有人去做,皇兄要坐在大殿之上,我就只能替他去拼杀。”
喻君酌安静听着,手指在周远洄虎口轻轻摩挲。
“去岁从南绍潜回京城后,皇兄曾问过我,若是东洲战事结束,有何打算?”周远洄某种盈着一点笑意,“我说若是战事结束不死不残,便娶个王妃去淮郡过日子。没想到,人还没去淮郡,你就嫁进了王府。”
喻君酌抬眸看向他,周远洄又忍不住凑近亲了他一下。
“你说,我运气是不是太好了?”周远洄笑问。
“王爷从前运气定然更好,打了这么多年的仗,一直安然无恙。倒是跟我成婚后,又是受伤,又是中毒……如今还被毒虫咬了。大概我真像我爹说的那样,是个……”
他一句话没说完,被周远洄抬手掩住了唇。
“怎么还提那个人呢?他的话连放屁都不如。”周远洄提到永兴侯,语气都冷了几分。
喻君酌幼时遭受了太多非议,他前十六年都是在“天煞孤星”的名头下长大的,哪怕如今早已和永兴侯府断了联系,但心底那抹阴影却迟迟没有散去。
“从前京城人人都在背后议论我,我从不在乎,也不放在心上。唯独你曾想方设法想为我洗去污名。往后,我也不许任何人再像从前那么说你,你自己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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