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从前的冷漠疏离都不见踪影,待他亲昵有加,倒是真有几分兄友弟恭的意思。
回去的马车上,喻君齐想了很久。
他从喻君酌回京开始算起,细数了两人的龃龉,惊喜得发现自己此前和喻君酌并未有过太实质的矛盾。兰苑他找刘四等人出言不逊,但事后喻君酌设计让他被国子学除名,此事也算抵了吧?
至于刺杀一事,他确实起哄了几句,也没阻拦。
但刺客不是他找的,动手的更不是他,和他有什么干系?
这么一想,他一颗心就放下了大半。
心安得接受了喻君酌的示好。
回府后,喻君齐在院中遇到了兄长。
他想起了成郡王的话,便忍不住叫住了对方。
“大哥,今年陛下是不是要安排冬狩?”
“嗯。”喻君泓态度冷淡,似是不想多说。
“冬狩我能去参加吗?”他问。
“此事你不要凑热闹。”
不等他继续询问,喻君泓便转身走了。
喻君齐看着大哥的背景,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大哥如今满脑子都是那劳什子世子之位,连与他好好说句话的耐心都没了。
他不过是想去参加冬狩,对方一句话就能安排好,却不给他机会。
次日。
喻君齐去了一趟成郡王府。
“你怎么不找你大哥啊?他在巡防营,安排个人过去就是一句话的事儿。”瞥见喻君齐的神色后,他似乎明白了什么,随口道:“无所谓,你跟本王去也是一样的。到时候你坐本王的马车,本王就当是送嫂嫂一个人情。”
喻君齐心中感激不已。
他现在甚至有些后悔,当初在兰苑不该那般对喻君酌。
并非是他良善或知错,而是他觉得若当时能和喻君酌和平共处,或许就不会有被赶出国子学一事。
转眼便到了冬狩这日。
淮王府一大早就忙忙碌碌。
周远洄不知从哪儿找来了一件软甲,亲自给喻君酌穿到了棉衣里头。
“用不着这个。”喻君酌说。
“这东西能挡刀,亦能挡箭。”
“可若是有人要抹我脖子,不照样挡不住?”喻君酌说。
周远洄一听这话立刻冷了脸:“信不信本王反悔,叫你今日出不去王府?”
喻君酌知道自己失言,当即摆出一副笑模样,不敢再乱说话。
“要是擦破了一点皮,回来是要罚的。”周远洄帮他弄好软甲,又道:“记住了?”
喻君酌很识趣地没问他怎么罚,只再三保证自己绝不会犯险。
实际上,冬狩这日羽林卫和巡防营都在场,还是随行的护卫,任谁想要伤他只怕都不容易。
皇帝登基后,鲜少组织冬狩,这是近几年来头一遭,所以声势颇大。
冬日里狩猎时机正好。
猎物们为了熬过漫长寒冷的冬季,都会在秋天提前把自己养得膘肥体健。这时的猎物皮毛油光顺滑,厚实又漂亮。
“今年陛下怎么忽然来了兴致要冬狩?”
“淮王殿下接连打了胜仗,国势正盛,也该庆祝一番。”
城门口等着通行的人交头接耳。
“但是淮王殿下今日似乎没来啊。”
“那不是淮王府的马车么?”
众人闻言看去,果然看到了淮王府的马车。
骑在马上的喻君泓略一迟疑,控马靠近。
车夫认得他,朝内通报了一声,车帘当即从里头掀开,露出了喻君酌那张精致漂亮的脸,和裹在身上的大红披风。
“大哥,你今日这身好生英俊。”喻君酌说。
“今日天凉,你仔细着别受了冻。”喻君泓朝马车里一瞥,问道:“怎么王爷没有与你同来?”
“王爷视力尚未完全恢复,太医不叫他射箭。”
“嗯,路上坐稳,到了我叫你。”
两人这番对话,顿时为喻君泓引来了不少艳羡的目光。
众人都当永兴侯府与淮王妃早已疏远,但今日一见这两兄弟似乎还挺亲厚。不少人暗自琢磨,若是到了猎场上遇到喻君泓,最好是让着点。
如今这京城上下,谁的面子都可以不给,唯独淮王府的面子得给足。毕竟,淮王殿下自己都不来参与冬狩,王妃却能单独参加,可见此人在皇帝面前的分量。
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京中勋贵子弟最会看人下菜碟,孰轻孰重自然分得清。
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出了城。
待到猎场时,已经是午后了。
落脚的营房已经扎好,喻君酌那营房里甚至特意多点了个暖炉,一进去便暖烘烘的。即便如此,刘管家也生怕自家王妃着了风寒,又塞了个热乎的手炉给他。
“你别忙活了,一会儿我还得出去瞧热闹呢。”喻君酌说。
“外头多冷啊,王妃还是别出去了。”刘管家不放心。
“我若是不出门,何不直接躲在王府里?”喻君酌紧了紧披风,找人带路去了一趟成郡王歇脚的地方,见喻君齐正陪着成郡王说话。
“二哥也来了。”喻君酌佯装惊讶。
“嗯,三殿下带我来的。”喻君齐道。
喻君酌默契地没多问什么,只打了个招呼便回去了。
用过饭后,便迎来了第一场狩猎。
喻君泓去挑好了箭,看上去势在必得。
喻君酌裹着披风上前,朝他说了几句打气的话。
“一会儿我也要进去试试。”喻君酌说。
“你会射箭?”喻君泓问。
“在淮郡时跟着王爷学了一些,王爷说我射得还不错。”喻君酌笑道:“今日他没来,我若是能射到猎物,正好带回去送他。”
“我猎到的猎物可以送你。”喻君泓说。
“那不一样。我今天还打算多打几只呢,晚上正好庆祝。”
“庆祝什么?”喻君泓问。
喻君酌朝他一笑,并未答话。
这时,入场的猎手们都集结到了一起。
“王妃说的应该是庆祝今夜加封世子吧?”喻君泓身旁那人开口道。
“加封世子?”喻君泓见他身上是羽林卫的衣服。
“听说陛下打算今日就宣布赐封一事。”
“是吗?”喻君泓想起了那道圣旨。
然而不等他高兴,那人又道:“要我说,喻少师已经是淮王妃了,何苦再占着一个世子之位?没有子嗣,又传不下去,白折腾。”
喻君泓听了这话脑袋不由嗡得一声。
“你怎么知道是他?”
“旨意都拟好了,喻家小公子……”
喻君泓面色苍白,险些没勒住马缰。
皇帝竟然已经拟好了旨意?
到头来,竟然还是喻君酌?
第60章 太疼了
猎场内, 马蹄踏过溅起满地落雪。
喻君泓策马疾驰,满腔愤懑无处宣泄。
明明他等了那么久,明明已经快要落到他手里了, 为什么最后还是成了别人的?
喻君酌究竟哪一点能比得过自己?
不过是担了个正妻嫡子的名头罢了。
喻君泓手里握着长弓,不由想起了喻君酌回京的那一日。
彼时他从未想过这个弟弟会成为自己的阻碍, 只当对方是个无人照拂的小可怜。他至今仍记得那日在偏院见到喻君酌时的场景,少年纤瘦苍白,眉目里带着疏离和冷淡。
当时他对喻君酌是真的没有什么恶意。
那日在汇鲜楼, 喻君酌忽然开口替素未谋面的淮王申辩时, 他甚至有几分欣赏。少年那样凌厉勇敢, 不卑不亢,虽看着文弱却丝毫不懦弱。
这是他的弟弟。
彼时的喻君泓欣慰地想。
后来,喻君酌开始忤逆父亲,先是说不想去武训营, 后来又执意要嫁入淮王府。当时喻君泓虽然觉得武训营这个去处更好,却也没有太责备喻君酌。
他甚至觉得, 弟弟此举甚为大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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