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玦嫌弃他走的慢,想要让侍卫将他拖走,李稚婉拒了他的好心,自己走快了些,他也不知道为何,看着谢玦骑在马上的这副样子莫名觉得他可爱,但其实谢玦和“可爱”这个词并搭不上任何的边,这个少年长着一张棱角分明的面孔,怒时眼神锋利如箭,做事习惯快刀斩乱麻异常果决,身上还有种藐视一切的傲物感,无论如何,这份气质也不是温柔可爱,或许是爱屋及乌吧,刚升起这念头的瞬间,他又是不自觉地怔了下。
京兆处
郑克觉得自己一定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在出来迎接诉讼的人时,他差点眼前一黑,为什么又是他?!苍天啊!李稚见到他时也很意外,将他打量一番,率先与他打了个招呼,“郑大人?原来你离开大理寺后在京兆处高就了?我就说这天下之大,像您这样的栋梁之才,一定有用武之地,才几日不见,您如今已经高升为京兆府尹了,恭喜。”
郑克现在一见到李稚,心中下意识充满了警惕与忌惮,对方每说一句话,他便感到心口更憋闷一分,仿佛有大团的淤血凝在心脏处,他又开始胸闷气短了,尽力挤出个笑容来,“少卿大人说笑,我、我略有些福气,”他又看向旁边尊贵的少年,“谢小公子贵安,两位贵客今日大驾光临不知所为何事?”
他刚问完这一句话,余光就看见李稚的脸上浮现出无奈的笑,那笑中还带着些不易察觉的怜惜,他尚未回过味来,少年直接道:“不用客气,我来京兆衙门是代夏阳伯状告广阳王世子赵慎纵马行凶。”说完让人将已经清醒过来的夏阳伯从门外扶进来,郑克的笑容登时僵在了脸上。
郑克掏出帕子擦了圈自己额头上的汗,“告、告告告……”
谢玦加重语气道:“告广阳王世子赵慎,纵、马、行、凶。”
一旁的李稚心道你还说两遍,郑大人现在只怪老上司朱春芳连夜跑没捎上他,若是原地有个孔他立刻能钻进去。李稚对与他没有利益之争的人一向宽容,当初郑克自觉为他让路,他对他观感并不差,此时见郑克不停地擦着汗,也觉得这是有些可怜了,他调查过大理寺的前世今生,郑大人算是大理寺中为数不多会干点活的人,老人家官瘾是重了些,但罪不至此啊,这都快要吓昏过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哥哥:敢杀我的马?
李稚:不急不急,我已经在现场帮你争取了,马不用死,改成了游街示众
哥哥:????
李稚拿出写着罪名的牌子。
哥哥:这啥?
李稚(笑):罪名,挂脖子上,然后游街示众。
哥哥:………………
马:你是不是蓄意报复我哈你?
李稚:没有没有,我是爱你的,我爱屋及乌,来把这牌子戴脖子上。
第65章 马:我不是真的马,你们才是
王府。
萧皓揭开珠帘走进来,赵慎正靠坐在窗前的躺椅上一言不发,窗户开了一半,外面树荫碧幽幽的。赵慎闲下来时喜欢单独待着,没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有时他能这样静静地坐上一天。萧皓喊了一声“世子”,赵慎看向他,一只巴掌大的小白猫突然从他轻拢着的食指与拇指中冒出个脑袋来,赵慎张开手,小白猫左前脚忽然一崴,差点从他的膝盖上摔下去,好不容易才蹲稳了。
萧皓眼神流露出意外,前两日他无意中在王府屋顶上发现了一只母猫的尸体,又循着细小的声音在墙洞中找到了一窝小猫,检查后发现还有两只活着,他私心中挺喜欢这种毛茸茸的小兽,于是把两只小猫带回去养了起来,却没想到它自己跑到这里来了。
小猫朝着萧皓叫个不停,赵慎问道:“你养的?”
萧皓点头,莫名有些尴尬,上前去把那只小猫接过来了,一个高大英俊的侍卫手掌中抓着只小白猫,见它乱动个不停,一把将四条小短腿都抓住了,小白猫委屈地叫个不停,萧皓更尴尬了,赵慎反倒看得笑了起来,“有事?”
萧皓正色道:“京兆处传人来请您过去一趟,听说是谢府二公子谢玦帮夏伯阳告了一状,指责您纵马行凶,少卿大人已经先行过去了。”
“谢家人怎么也掺和进这事来了?”
“不太清楚,据说是夏伯阳遇袭,正好他路过被他所救,少卿大人那边递话过来,说此事您不用出面。”萧皓稍微放轻了声音,“少卿大人说,谢家二公子是个一根筋,言下之意应该是且让着他些。”
赵慎被这说法逗笑了,“谢照与谢珩都是老谋深算的政客,怎么会培养出这样的二公子?像他这样莽撞,可是会给自己的兄长添不少的麻烦啊。”
萧皓道:“听说谢珩对这个过继来的弟弟很是疼爱,不过这孩子自己不大争气,不爱读书,也不够尊重家中长辈,据说还气跑过名师,谢家家教出了名的严,谢珩却没有指责过他半点,还为他另请了新的老师。”
赵慎半晌才道:“谢珩这人确实有意思。”
萧皓闻声不解,“听世子的意思,怎么好像还夸起他了?自古长兄如父,他把自己的弟弟教养成这副野蛮不驯的样子,犯了错不帮他纠正,也不教他为人处世之道,只一味的包庇纵容,如此不称职的兄长,也是难得一见。”
赵慎低头笑道:“因材施教,如今能有这份洞察与远见的人不多了。”
萧皓没弄懂这两者中有何联系,赵慎道:“这事我出面确实不合适,你跑一趟,帮衬着少卿大人一些,撑个场面就行。”
“是。”萧皓拢了手中的白猫往外走。
房间中重新恢复了安静,没一会儿,赵慎慢慢笑了下,轻轻翻开另一只手掌,又一只奶白色的小猫从他袖子里钻出来,卷着尾巴在他的腿上蹲好,风从窗外吹进来,纤细洁白的绒毛也轻轻浮动,它抬着头与赵慎对视,像是一小朵白色蒲公英,赵慎摸了下它,扭头继续看着窗外浓郁绿荫,小猫也跟着看过去,阳光细细地勾勒着一人一猫的轮廓,年轻的皇孙一双眼睛像是波光粼粼的镜湖,深不见底。
京兆处。
郑克穷极毕生所学也无法描述出他此刻的心情,满屋狼藉,一片混乱,他坐在高堂上,屁股像是点了火似的,却不得不继续坐着,看着堂下两尊大神争执不下。京兆处过来旁听的同僚们分坐在两边,全都面面相觑,没人说话,眼见着谢玦看向自己,郑克端着本律书不知如何是好。
谢玦直接道:“这都是白纸黑字写清楚了的律文,赵慎纵容自己的恶马行凶伤人,本就应该按律处置,还有何异议?立刻将罪人与恶马捉拿归案便是。”
可怜郑克支支吾吾回答不上来,刚刚他已经派人去王府小心翼翼地请了一趟赵慎,对方理都没理,打死他也不敢去将人强行抓过来,他私心并不想为了个莫名其妙的夏阳伯得罪赵慎,可当着谢府的面和稀泥,他有几个脑袋都不够砍的,只好道:“按律令来说,确实如此。”他说话间又瞥了眼李稚。
一直没说话的李稚终于开口道:“到目前为止,这都是夏阳伯的一面之词,总该听听另一方的解释,兼听则明,郑大人您说呢?”
“是,是。”郑克心道这尽是故意说废话,赵慎压根无意理会,他来了也不会承认,照那尊大佛的行事风格,说不定到了当堂把夏阳伯给打死了,还省得追问马的事情了,这事处理不好一旦引起更大的风波,被问责的只能是他这种夹缝生存的官员,郑克思及此头都大了,“世子他不知何故没有能够到场。”
李稚道:“世子殿下公忠体国,日夜为梁朝操劳,他身上还有上次与氐人比试时留下的旧伤尚未痊愈,前些日子陛下又交代了他许多事务,忙碌伤身,这两日陛下体恤他劳累,嘱咐他在家静养。”
郑克忙道:“若是如此,那来不了也是在情理之中。”
谢玦在旁边听着这两人一唱一和,心中冷笑不止,不知道的还以为赵慎是多精忠报国,平时兴风作浪也没见他缺席过,一到关键时刻便托病,不过是打赢了个氐人,被这帮人拿出来当了一万年的挡箭牌,他直接道:“既然人来不了,那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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