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像艾森这样直白诚恳又有礼貌的漂亮小孩儿是很容易讨人喜欢的。
老师还想问他什么,但艾森牵着老师的手,要把人拽起来,透露着一种“事情办完了你该走了”的驱客感,寥寥草草结束了这场迷你谈判。他送老师出门,送走了人又跑回来,全程没有注意到老师的任何表情或心理变化,尽管在安德烈看来,那些变化明显且丰富。
艾森喜滋滋地甩掉拖鞋,换上一双靴子,又戴上目镜和头盔,束紧绑腿,才瞟见楼梯上的安德烈:“你坐在那里干什么?”
“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艾森很大方地挥了一下手:“那你来看我开飞机吧!”
“……”安德烈不想动。
“怎么了?害怕啊?”
五分钟后,懒懒散散的安德烈和意气风发的艾森站在了屋后的山崖上。
“你知道我为什么非要来这个房子吗?”
“为什么?”
艾森张开双臂:“因为这里有个地方可以做我的工作,上次没有把握好方向,我再试一次。你嘛,你找点事做吧。”艾森说着四下望望,去把地上的无人机抱了过来,递给安德烈,“你先自己玩一下吧。”
安德烈接过来:“遥控呢?”
艾森不听人说话:“你没见过这个,我来教你。”艾森说是“教”,其实只是用三句话概括功能,然后甩手就不管了,“你自己玩吧。”
他说着就拖着挂绳,往肩上一扛要走了。
安德烈这东西用过不知道多少次,去探测炸/弹或去数人头,熟练到和枪的水平差不多。他操纵着无人机启动,让它朝艾森飞过去,擦着艾森的头飞高,艾森转头朝他喊:“会不会用啊!”
安德烈纯粹是坏心思上来了,又让无人机绕着艾森飞了一圈,然后他还在无人机上插了朵花,正好飞过艾森的时候扔进他怀里,艾森正忙着装备,看都不看就扔了。安德烈乐不可支,正玩得开心,这次无人机从艾森背后飞过去。但艾森估计也是玩上了,不转身,想一个灵巧的闪避躲过去,他跳了一下。
这就危险了,本来无人机是不会碰到艾森的,但艾森跳了一下。
一下子这个小小的艾森就被无人机撞倒了,摔在地上,安德烈大惊失色,几步冲过去,去看艾森的头。
“对不起艾森,我很抱歉,你还好吗艾森?”安德烈扶着艾森慢慢坐起来,“你头晕吗?你看这是几?”
艾森推开他在眼前晃的三根手指,摸了摸脑袋后面,血倒是没有,但是摸到了一撮头发,艾森的手微微颤动,转头不敢置信地看着安德烈:“我……是不是秃了?”
安德烈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他的脑袋后面,有那么一个小小的区域,两指宽……确实是没有头发了。
安德烈沉痛地点了点头。
他看着艾森小小的脸纠结到一起,泪水逐渐充满眼眶,安德烈一阵惊慌:“别……”
太晚了,艾森放声大哭,在地上滚来滚去,滚来滚去:“我毁容了!……我毁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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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上等-6
艾森一撮头发的下葬仪式,安排在三天后的一个清晨。是日,天朗气清,阳光和煦,人人心情愉悦,为此葬礼,各个压制笑意,只有艾森,不高兴地坐在凳子上,看其他人忙忙碌碌准备葬礼。
安德烈起得早,凑到艾森身边,蹲下来平视他:“早上好,艾森。”
艾森转头看了他一眼,弯下腰贴到他耳朵边,好像要说什么秘密,安德烈便抬抬头,方便他。
艾森说:“我恨你。”
“……”
赫尔曼今早有会,但还是和大家一起站在前院的草坪上,葬礼主持人莫名其妙地念了悼词,艾森从房间里走出来,走到萨缪尔身边:“怎么这么多人?我希望只有熟的人参加。”
于是围在外圈的十来个侍从被遣走了,只剩下赫尔曼和他的副手、安德烈、萨缪尔和一个还是没有搞懂情况的主持人。
艾森走上前去,沉痛地说:“今天,我们在这里郑重纪念艾森的头发……”
一个助手走到赫尔曼身边:“快开始了。”
赫尔曼看看手表,看看艾森,对助手说:“你去外面等吧。”
那人恭恭敬敬地离开,赫尔曼去听艾森讲话。
讲得还能有什么,安德烈努力不要打哈欠,真的太早了。所幸艾森是个言简意赅的人,几句说完就把装着自己头发的小盒子放进了土里,煞有介事地结束了葬礼。
赫尔曼走过去吻吻他的额头,就出门开会去了,大家散去之后,艾森还站在原地。安德烈不太懂,因为他自己是随便长的,不知道有钱人家的小孩儿教育是不是昂贵一些,他走过去蹲下来,看着艾森的脸。
安德烈诚恳地道歉:“我很抱歉。”
艾森说:“我饿了。”
“……你想吃什么?”
“好麻烦,你来想。”艾森转身坐在编织的摇椅上,一边晃腿一边玩垂下的紫色藤萝。
安德烈走去坐在他旁边:“那就三明治吧,做饭好麻烦。”
“你怎么这么懒?”
“你又好到哪里去?”
安德烈话还没说完,就听见了熟悉的声音。他和艾森循声望去,看见前院突然冲进来一个小孩子,像个钢炮似地直挺挺朝安德烈扑来。其实安德烈是可以躲的,但这孩子是莱科辛,而且哭着喊着冲得又很快,安德烈躲过去以后,这孩子绝对会摔个狗吃屎。艾森断两根头发已经够让人烦恼了,这小孩要是掉两颗牙安德烈就更多麻烦了。
所以他没躲,莱科辛一头撞到安德烈腿上,安德烈抽了口冷气,把这孩子扒拉到一边去。艾森一腿屈在吊椅上,托着下巴看哭哭啼啼的莱科辛,摇了摇头。
莱科辛拍安德烈的腿,叫他把爸爸还给他。
艾森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别吵了,吵死了。”
他说到话很管用,莱科辛马上就不哭了,像是有点怕艾森,居然抓着安德烈的衣服躲在了安德烈身后。
艾森跳下椅子来,头也不转地挥挥手自己走了:“你们太无聊了,自己玩吧,不要来打扰我。”
莱科辛还挂着泪珠,问安德烈:“艾森要去哪里?”
“吃饭吧可能。”安德烈拉着莱科辛的手,一起坐在了花园的椅子上,看着艾森风风火火地从房间里戴上装备,拖着翼架往后山去了。
安德烈给莱科辛找了点吃的,坐在他旁边看他,虽然莱科辛没找到爸爸,但是吃起来可以暂时忘掉这份忧愁。
“等下要不要去找艾森玩?”安德烈说完觉得自己仿佛一个贴心妈妈,什么时候受过这份罪?孩子们真是可怕,他们这么横冲直撞,连安德烈这样的亡命徒都要相让几分。
莱科辛捧着糕点摇摇头,又点点头:“艾森为什么今天很生气?”
“今天生气?我以为他一直都这么脸臭。”
莱科辛强调:“他是一直都这么脸臭,但今天特别脸臭。”
“这怎么看出来的……”安德烈还是说了,“我蹭掉了他后脑的一点头发。”
莱科辛倒吸一口冷气:“你完蛋了,你惨了,他最臭美了,噢噢噢噢噢——你惨了。”
“……不至于吧。”
“艾森觉得自己长得特别好。”莱科辛吃的碎末粘在嘴上,这会儿倒不认生了,“特别自恋,以前我们一起出去玩,有个男生玩树枝不小心划伤了他的脸,就这么小,这么小的一个口子,”莱科辛用小拇指比,“艾森就回去了,以后再也不跟我们一起玩了。”
“划伤脸确实有点危险……”
“反正他就总是觉得自己特别好看。”莱科辛不满地嘟嘟囔囔。
安德烈拍拍他:“所以要不要去找他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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