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这人动了动,坐了起来,手伸进裤子里拿烟盒,拿出烟叼在嘴里却没有火,于是双手撑着椅子往前来,近前又俯下身,把烟凑近艾森的红色蜡烛,借一点火。他垂着眼睛盯火,眉头皱着,烟在嘴里抖动,红光照得他乌黑的头发贴在脸上,熏得他颊边一层细汗。他终于点上了火,吹出了一口烟,眯着眼睛抬起头,烛火映在他的桃花眼里闪烁,叼着烟笑了一下:“抱歉,借个火。”
艾森觉得他像某种鬼。
某种邪灵。
安德烈项链上的那枚硬币,终于承受不住重力从他脖子后落下来,坠到桌面上,敲出清脆的一声。
他便抬起身子坐回去,又把项链甩到后面去,这会儿他低低头,才看见自己衣着打扮实属为老不尊,就坐直身体,一个一个扣子挨个扣好,他这时候才发现,原来袍内还有一层细密的暗扣。怪不得,只有外面只几个扣子,怎么穿都不够严谨,原来里面的扣子也是要扣的啊。他又突然想起来,其实他里面应该穿件衣服。
安德烈扣着扣子,艾森就盯着他的手指,指尖旋转着扣上一颗颗纽扣。
两人都不说话,气氛有些诡异,安德烈不知道艾森为什么要盯着他扣扣子,艾森自己也不知道,可能因为无聊吧。
突然艾森又伸出手臂,而安德烈看到他的那只手,白皙的手、手上的青筋,食指上的纹身,就向后靠靠,躲过去,站起来。
艾森不明所以地看他。
安德烈说:“你手太凉了。”
然而艾森伸长手臂,只是把安德烈衣服上的一片碎屑摘下来,递给安德烈。
安德烈翻着看了看这碎片,然后把它收起来,想着自己既然起身了,就告别道了声晚安,准备离开房间。
他走到门口的时候,艾森叫住他。
“什么?”
艾森转过身看他:“我还没有掌握这里的全部情况,你要小心一些。”
安德烈朝他笑笑,摆摆手离开了房间。
艾森看着人离开,又低头看自己张开的手掌,看了一会儿,放在自己脖子上,感觉了一下,自言自语道:“不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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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猎巫-12
第二天安德烈见到费恩时,尴尬的只有费恩一个人。
费恩欢迎安德烈来到猎巫犬,握过手之后就刻意地不看他,在分队时也没有选他。要不是米嘉等人看他的眼神仍然戒备又警惕,安德烈会真的以为费恩和他只是第一次见面。
分队后要各自出发,费恩被小队的人围在中间,安德烈走向费恩的时候,正听到米嘉在说他,说什么第一次见面时有那样的身手,到底是什么来路,会不会是来……
就在米嘉说到这里的时候,同队的人发现了走过来的安德烈,急忙捣了下米嘉,米嘉紧急停口,转头看见了安德烈,倒没有上前找茬,只是站到了一旁。
费恩从他们中间站起来,伸出手:“今天是你的第一天任务,路上小心。”
安德烈和他握了下,朝他笑笑。
任务没什么难的,今天他们只是骑马在东林巡逻,没有发现病人,倒是费恩有两个地方让安德烈有些在意。
一个是昨天艾森递给他的碎屑,安德烈回去后仔细看了看,他确信这是费恩昨天蹭到他身上的,但这碎屑的背景,是蓝黄色的,手感又像是照片的一部分。
另一个是,费恩这次握他手时,小拇指在他的手掌下蹭了蹭。
这第二点呢……无关乎费恩,安德烈觉得自己实在是有必要做些成年人该做的事了,纾解一下情绪,积累太多会压力很大。
所以安德烈第一天开始工作,从清晨的第一声鸟叫起,就开始想收工。
***
而艾森的第一天工作,则是从困惑开始。
他早上来到白塔,在门口被扫了一遍,报出了个100分的健康指数,门口的机器人鞠个躬地请他进去。虽然艾森知道这地方科技发展诡异,但他回头一看全是旧世纪的马车,转头一看是机器人在说八国语言的“你好”,还是有点别扭。
机器人不仅负责带他进去,还负责把他送进电梯,艾森甚至不用按楼层,因为被设定好了。
实在一个人也碰不到,艾森只好问机器人:“我要做什么工作?”
机器人用十二国语言说完“祝您今天愉快”后转着脚下的小轮走了,艾森很确定这个机器人装作听不到他说话,于是他脾气上来了,准备修理修理一下这个机器人,就从植入矛盾逻辑闭环开始……
他没来得及出电梯门,就听见滴的一声,电梯噌地一声跃起,人就被带走了。
等停的时候,艾森扶着电梯壁,转头四下看了看,这个速度,要死啊?他蹲下摸了一把电梯的地面,又敲了敲,觉得如果能以刚才那种速度停止,缓冲物得是什么?不过也不对,他感到的这种被牵引的速度,不像是普通重力条件下的……
电梯不停滴滴地响,艾森只好迈步出门。电梯门在他身后啪地一声关闭,又以非一般的速度落了下去。
所以就说,这个速度真的没问题吗?在蹦极吗?
电梯门外是一间富丽堂皇的阔大房间,房间的正中间用玫瑰花摆出了一个大大的心形,橘黄色的烛火在房间四角摇曳。
他把目光放回房间。
不得不说,这个房间的布置,那叫一个俗。俗到……除了俗真的很难有别的形容。
那雍容华贵的金花仿佛不要钱似的从门上延展到沙发上,地毯是昂贵百里恩施毛绒,但偏偏就要选屎黄色,整个房间除了黄色,似乎多一点颜色都是一种对纯洁黄色的玷污。
艾森只是扫了一遍,就靠着墙站去了,眼睛疼。
他正揉着眼睛,就听见一阵奢靡的音乐。这个音乐,它奢靡就奢靡在,背景里不知道是哪位,一直在呻///吟,声音介于胃疼和喉咙痛之间,艾森因为对这种事不很了解,听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在干什么。
然后又是一阵音乐上,左边的黄色大帘猛地一动,厚重的帘后突然伸出一截细瘦的手腕,在空中转了个花,又紧紧抓住帘子。
艾森赶忙上前:“别激动别激动,出什么事了我看看……”
他没说完,帘子后突然又伸出一截细白的小腿,在空中小幅度地踢了一下,转了个圈,又勾着帘子回去。
艾森头晕,往后退了一步,坐在沙发上摁自己的眼睛:“哎呦不行,我晕黄。”
音乐声中,帘后之人终于现身。
还戴着一副花枝招展的面具,披着一身暗红色的长袍。艾森好不容易好点了,一睁眼看见这红配黄,又捂着眼睛晕。
那人口叼一枝玫瑰,在几声鼓声中,跳斗牛士的舞,外袍在身上晃,偶尔摘下外袍当斗篷,在头顶飞一圈又披回肩上,要营造出一种半遮不遮的性感。
他跳得还挺开心的,虽然没怎么踩上拍,但在曲子结束时,他也正好叼着玫瑰停在艾森面前,一脚踩在沙发上艾森的手边,弯腰看着捂眼睛的艾森。
他轻轻地拉开艾森捂眼睛的手:“不要害羞,我的天使。”
艾森一脸痛苦抬头看他:“你误会了,这个装修风格真的伤害到我了。”
那人大笑起来,转个圈坐在了艾森的旁边,伸手搭住他的肩膀:“我叫埃尔法加,艾森。你叫艾森对吧?”
艾森点点头。
埃尔法加把手放在他大腿上轻轻拍了拍:“别紧张,要喝点什么吗?”
“我哪里紧张了?”艾森不明白,他也没紧张啊,“可乐吧。”
埃尔法加站起来拢拢衣服:“那不行,就红茶吧。”他说着走去餐桌倒茶,又继续问,“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问完便停下来倒茶的手,笑眯眯地转过身,伸手指着艾森:“我在说什么呢,你当然记得了。”
艾森说:“不记得。”
埃尔法加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不会吧,我哎,这可是我啊。”
艾森突然想,这话好熟悉,谁说过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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