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遗光道:“我听说你在这儿,来催你。”
他要用洛妄试探那个丁家村。洛妄身上有些古怪,那丁家村也是,如果以洛妄的身手都逃不出来,他恐怕就要用另外的方法对付丁阿婆了。
洛妄不情不愿道:“我答应过你一个月,这才不到两天呢,有什么好着急的?”
“我的确着急。”姜遗光说,“曾经有个人答应第二天借我一样东西,结果一个月了也没去。你不会这样,对吗?”
洛妄一听就急了:“我肯定不会!”
但他又忍不住开始嘟嘟囔囔:“可我总得也休息一会儿吧,你不让我吃好睡好,还不允许我让别人给我吃好睡好了?”
“再说了他们都在找你,你突然跑过来,也不怕他们抓住你?”
姜遗光摇摇头:“他们找的是个女子,我并非女子,不怕。”
就算真找到了也无所谓。
被姜遗光催了又催,洛妄不得不非常艰难地起身,他也不走大门,带着姜遗光飞檐走壁,翻墙出了谢家。
次日,谢家热闹起来了。
先是拜关帝,拜过后,谢老爷告诉下面人,谢家大少爷光明正大地赢了魏家大少爷。
而后,谢老爷昭告众分武堂的堂主们,他们大少爷虽然被一高人教训,可也算不打不相识,凭借诚意把那高人请了来,之后那高人就会在谢家的忠昭武馆坐镇,或许还能指点一二。
有了这高人,想必魏家的武馆再也比不过他们了。
常年受明武堂气的一众汉子们连声叫好。
谢家老爷继续说,那高人颇有风范,喜怒不定,绝不能冒犯了他,违者,废了武功,逐出武馆!
这话一出,众人自然纷纷道不敢。
等把那高人的脾气忌讳等一应说明白了,谢老爷估摸着那高人也该起了,带上儿子,和几个识趣的武馆学徒往高人住的院子里去。
刚进院子,谢老爷就看见在里面团团转一脸焦急的婢女,不免沉下脸斥责:“怎么回事?不进去伺候,在这里乱转什么?”
那婢女都要哭出来了,腿一软,直接跪下:“老爷饶命……那高人不在屋里,奴……奴不知他去了何处。”
“什么?不在?”谢老爷还有些不明所以,“他去哪儿了?”
婢女不住摇头:“奴不知,奴一早就来了,在院里一直守着等他传唤,可一直没声,奴就斗胆进去了。谁知道……屋子里没人,床铺也不像有人睡过的样子。”
“不可能!他昨天还在!”谢少爷哪里肯信,大步往屋子里去。
门没关,里面确实没人。
床铺整整齐齐,冰冷的。
“他……他走了?”谢少爷的猜测成真,顿时勃然大怒,再看门外哭哭啼啼的婢女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窝心一脚踢过去,“你还有脸哭?定是你伺候的不好,才把那高人气走了!”
又是气,又是慌张。
这可怎么办?
他可是说好了要把高人带到魏家去好好炫耀一通的,他还计划了把自己妹妹嫁给他,让高人也成为谢家人。阿芜性子温柔又能干,会算账会掌铺子,配得上那高人。她也愿意了。
至于之前那个女人?听说貌若无盐,哪里比得上阿芜美貌?到时让她做个平妻已是天大的恩惠……他把一切都想得很完备,谁知,那高人竟在夜里悄悄走了?
第193章
京城外, 这一个月来也不太平。
白冠文身死,二皇子亦为赤月教所困,朝阳公主亲自带兵南下,和林蒙恩将军汇合, 一并剿匪。
容大将军的女儿亦是位巾帼英雄, 跟随朝阳公主南下, 听闻还是她找到了二皇子,立了大功,深受公主器重, 二皇子也对她感激不尽。
容楚岚却不好受。
公主特地把找到二皇子的消息放出去,却没有说出来,二皇子陷入昏迷中,长眠不醒。
公主拨了人去照顾,周围人都封了口, 绝不允许外传。即便每日给二皇子喂药喂汤水,二皇子还是肉眼可见地消瘦下去。
他若再不醒,恐怕就真的醒不过来了。
公主知道二皇子的昏迷有鬼祟作祟的因素,她本想着叫容楚岚来, 可容楚岚在收鬼后不久就进了死劫, 至今未归。
容楚岚的那一面山海镜,也被她命手下放好了, 任何人不得靠近。
不是山海镜的主人,拿着它只会招祸。可即便公主防范的这样小心,她依旧察觉到了有什么不一样的气氛, 在他们暂住的官衙内弥漫。
那是一种难以言说的氛围。
朝阳公主身边一直围着许多人, 每日围着她说话,逗她开心。至于如何寻找赤月教余孽一事, 自有当地官府和林蒙恩去做。
为了让她在父皇面前说好话,他们是绝对绝对不会违抗自己的命令的。
朝阳公主日日去探望二皇子,自己也跟着憔悴起来。
她很明显地开始不安。
她感觉到,这地方阴气渐重,有什么东西在看她。她能察觉到那种无时不刻不在的目光,可无论她怎么回头去看,却都看不见。她有时闭上眼,就会想象到有一样很尖锐的东西从天而降,直接将自己劈开两半,她站在水塘边时,又会幻想池边有一只手突然抓住自己的脚把她拽下去。
她知道那些都是假的,都是自己的臆想。公主知道,自己根本不会这样臆想的,都是那些阴气影响了她,可她依旧无法遏制住。到最后,甚至闭上眼,就能看见眼前有个血淋淋扭曲爬动的尸体。
公主也和二皇子一样,肉眼可见地憔悴下去。
她想回京城,京里有众多持镜人,很安全。
可她不能回。
贸然带着昏迷不醒的二皇子回去,陛下一定会厌弃了二哥,说不定还会厌弃上她。她只能小心地藏着消息,一边让林将军去逮捕余孽。
要是在二哥醒来前,林蒙恩能够抓住赤月教余孽,最好是抓住那个教主,到那时她再回京,便可万无一失了。
朝阳公主不是没发现,自己已经变得有些不正常了。
她日复一日担惊受怕,整个人战战兢兢,可她根本没法不怕。即便是吃饭喝水,有时随手端起的茶杯里往里看去也会看见里头装着的不是茶而是血,再看过去,却又只是一盏清茶而已。
她开始害怕独处,夜里也要点许多灯,拿不透风的纱罩笼着,摆了一圈儿在屋里。六月的天,还在屋里点那么多盏灯,难免酷热,又不得不摆放许多冰盆。夜里一进屋,就是冰盆融化后湿淋淋的水汽和许多烛火聚在一起散发出的热气,夹杂在一起慢慢侵来,令人不适。
容楚岚依旧没有回来。
这一天,公主听到了奇怪的声音。
她不动声色地放下茶盏,眼前景象又一次变得模糊,好像一张画被撕碎后又泡了水揉皱似的。再睁眼看去,眼前正在吹拉弹唱的女子们皆笑意盈盈看来。
她们的容貌是那样清丽,身段柔软,明眸含秋水,抚琴、吹箫、吹笙,丝竹之声靡靡,一旁有女子翩翩起舞,水袖翩跹。
公主却有那么一瞬间,将眼前歌舞美景幻想成了狰狞惨白的鬼怪。
她依旧听见了那古怪的声音。
好像就在耳边,像有什么东西在抓挠似的。
很熟悉,刺耳又难听。
硬要说的话,像是长指甲划过粗糙的木板、钝了生锈的刀刮擦过石面,那种叫人浑身发毛的不舒服的声音,时不时的,在公主耳边响起。
清晰又微弱。
左看右看,没有人发出奇怪动静。
唱歌的,奏乐的,跳舞的,端茶倒水的……都在安静地做自己的事儿。
可她就是听见了!
“是谁!”朝阳公主原本安安静静靠在美人榻上闭目小憩,不知梦见了什么,猛地惊醒,左看右看后,忽然大叫起来。
执扇侍女惊得往后坐倒,连忙起身跪在榻下:“公主,怎么了?可是奴奴伺候得不好?”
其余正奏乐起舞的歌伎舞女们亦被公主下了一跳,立刻停下动作战战兢兢跪下,乞求公主原谅。
公主没有理她们,还在不断张望,目光冷厉:“刚才是谁在吵?”
吵?
可明明没有人说话。
也是公主自己说要听乐的。
几个歌女心里叫苦不迭,依旧膝行着爬上来,连连磕头:“公主饶命,是奴伺候得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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