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平你别拉我!我早就想说了!”他一把扯过沈和平拽住的衣角,瞪着我,仿佛我与他有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你在家里藏一个,养着,不就是小白脸么?”
小白拳头紧握,小灰气得毛都炸了,被我死死按在肩膀上。
“……”搞不清这些年轻人。我懒得跟他分辩这些,只道:“你说是就是吧,总之道歉,看在和平的面子上,我不跟你动手。”
他神色更激动了:“你承认了!哈,果然是不是?当初是和平,现在是这个哑巴,你被人包养,所以也喜欢包养他们!”
“大松!你疯了!”沈和平一把捂住他的嘴。
小灰终于忍不住了,我的手劲稍微一松,它就伸展翅膀扑了过去,狠狠啄掉了对方的眼睛。登时血流如注,他惨叫一声,捂着眼睛跌坐在地。
“还有这只鸟!”他嘶吼,“它明明是我们养大的,现在也跟这个哑巴亲!”
我漠然道:“活该。”
沈和平蹲在那为他查看伤势,听到我的话,他站起来,回头厉声道:“姐!他被啄瞎了!”
我低头看他,反问:“难道不是么?又蠢又冲动,要不是你,他早死了。”
这圈人里,很多大概都对那个“被包养的俏寡妇”或者“高级女支女”之类的传言信以为真,因为我手头有很多来源不明的物资,楼下经常停着豪车,但其中绝不包括沈和平。他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我心里说不出的腻歪,看向另一个欺负小白的人:“对,他瞎了,所以算过去了。所以你也道歉吧。”
我感觉愤怒在这一小撮人之间蔓延,他们将我们团团围住,这个人恨声道:“我也跟着和平叫过你那么多声姐——大松已经瞎了,你还要维护这个哑巴!?”
我沉下脸:“闭嘴,你叫我姐时心里什么龌龊想法你自己清楚。我才没有你这种弟弟——你道不道歉?”
他的脸涨的通红,梗着脖子:“不道!”
我理了理连衣裙的袖口,笑了下:“大松已经瞎了只眼,那你就断条腿陪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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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以班长匆匆赶到,狂吹哨子分开我们两拨——主要是我——为结束。
老实讲我也不清楚最后为什么成了斗殴,连沈和平都和小白打起来了。
不过除了开头两个,剩下的我都没下重手,也就是养养的问题。
班长黑着脸,还是那个大嗓门:“怎么回事?怎么又是你!”
我无辜道:“我也不知道。”
他头痛极了,一个劲按着太阳穴,那里有根筋突突直跳:“我知道是我没看住这帮小崽子——但你——你他妈长什么样自己没数?整天往全是爷们的军营里跑算什么事?这哑巴没被缺胳膊少腿你就谢天谢地吧。”
我瞪他:“还是我的错了!?”
班长冷笑:“玩弄少年感情还不是你的错了!?”
“我没玩弄他!”我烦了,“长成女人是我的错?你看到外面的小狗可爱喂它两顿还喂错了?”
他的眼睛瞪得像铜陵那么大,要是耳朵能冒烟,他的气大概能从两只耳朵里喷出来,“你把我的兵当小狗?”
沈和平正躺在地上动弹不得,听到我的话,惊愕地看向我。
我坦然道:“对啊。就是毛茸茸的,喂食时会吐着舌头过来蹭蹭手的小狗。”
班长忍无可忍:“你可闭嘴吧!”然后伸手把我一拽,大概是气得狠了,说话都说不利索,指着城外的方向,“你给我走!这容不下你这尊大佛,赶快走!”
小白是除了我和班长以外还有余力站着的人,听到这话,他的面色一下变得很难看,看向班长,面露祈求。
班长没搭理他,借着角度遮掩,凑到我耳边小声说:“祖宗我求你了,换个地方吧。您往哪去都不愁过不好的,这几月我手下的兵倒个个都被你搅得心神不宁的,再下去我真带不住了。”
班长是个嗓门很大、脾气很冲、性格很直的人。每次他看到我都没有好脸色,一看到和平往我这蹭饭就皱眉,哨子吹得哔哔响,所有人打趣取笑沈和平时,他是唯一那个黑着脸的。
这是我第一次看他低声下气地说话,不禁稀奇地看了好几眼。
他:“……你干嘛?”
“瞧稀奇。”我诚实道,“再求我一句,我就答应你。”
我眼睁睁看着他额角又啪地爆出一根青筋,然后他深吸一口气,压着嗓子道:“求你了,姑奶奶。”
我点了点头,后退一步:“行。”
然后回头招呼小灰小白:“咱们走。”
小白抱着小灰,眼神不安,满脸弃儿般的惶惶,小灰又一次被他抱得快要断了气。
我把小灰从他僵硬的手指下解救出来,重新挂在我的肩上,然后拉起他的手:“没事啦,正好这个地方住腻了,我们这次可以找个更好看的地方。你喜欢海么?我们可以住在能看见海的房子里,拥有占了一整面墙的落地窗户……”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呼唤:“——姐!!”
「——哥!!!」一个少年撕心裂肺地喊我,「不要走!」
我被这声呼唤里的感情停顿了下,但它不是……它不是我脑中隐约浮现的那个声音,它没有那么绝望、没有那么深刻,它仅仅……只是一声呼唤罢了。
小白不安地动了下,想把他的手从我掌心抽走。我没有理会,反而更用力地握住,继续往前走,没有回头看一眼。
散养的狗狗虽然也养过,但也仅仅是养过而已。
我牵着我的人,搭着我的鸟,哼起了歌。
“走,我们一起去流浪。”
扭头看着变得越来越挺拔的小白,我心里一点也不难过,我觉得很快活。
只要和我的人还有我的鸟在一起,不管去哪都是很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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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话:命运的红线⑤
我将它举起来,展示给小白看,新奇道:“看!一只白色的小狗!但是你已经叫小白了,所以我们可以叫它小小白!”
小小白,听起来就像是小白的孩子。我偷笑。
小白凑近了观察半晌,迟疑地在纸上写:“我觉得它不是白狗,而是只银狼……我们可能不能养它。”
四月一日
和平的队友对阿宁的心理,类似于cp粉转黑……而且因为街坊邻居传阿宁的闲话传的很难听,他们会自然而然受影响,所以这个cp粉,有点自我代偿的心理,以前有好吃的阿宁又很和气,轻蔑就藏在口哨和哄笑里。现在CP被拆了,又都是年轻气盛的小伙子,就怒而回踩了……
希望这个转折不突兀,之前我铺垫很多了。
第128章 七、命运的红线⑤
七、命运的红线⑤
我们流浪的第一站,是小白经年未归的家乡,燕北。
在从前,燕北是八区之首,是最繁华兴盛的地方。但在陷落后,燕北也是遭受打击最大的。一场空袭造成数十万人罹难,无数家族、难民南迁,后又是连绵战火,现在的燕北已大不如前。
当小白对我说想回故乡看看时,我欣然同意。
吴州与燕北相距近三千里,中途要经过各地军阀的重重关卡,我带着小白小灰,扒过火车顶,蹲过货车厢,坐过驴车,还有各种神奇的搭乘方式。
印象最深的一次搭乘,是途径徐州时发现鲁军和平武军在那里在打仗,我们不得不取道皖北,再绕到豫北,从那北上进入冀南。因为连番的绕路,以及一路所见的烽火连天,都对小白产生了很大的影响。
他问我,为什么人们都几乎活不下去了,还要打仗?
这个问题我也回答不上来,我想了想,说,大概因为他们想要的东西太多了吧。
小白垂下眼睫,神色悲悯。他摇了摇头,对我比划:“我不喜欢打仗。”
我问:“为什么呢?你是能力者,只要控制好自己的能力,你将是非常顶尖的那一批。而像你这样的人,在和平的社会,是没办法拥有那么多特权的——乱世才是你的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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