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给他打疫苗,给他准备药品,顺便把他的狗窝拾掇一遍。
我把他带到了宠物店去洗澡,无论是吹还是洗都不假人手,他并不害怕,而是懒洋洋地趴在那,任我伺候。
在给他修理遮挡眼睛的毛发时,我低声道:“虽然当只畜牲很轻松,需要思考的事只有那么少那么少,但……”
我咽下一声叹息:“还是当人更好一点,对吧?”
快点察觉不对,然后变成人吧。
他支起身子看着我,不解地歪了下脑袋。
我闭了闭眼,把他抱进怀里,吻了吻他黑到发蓝的眼睛。
我真的好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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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燕北前,我站在一个荒废的四合院前——日后这里将是我和傅白雪最开始建立自卫队的地方——拍了张照片,连同一封写着一切都好的信,就再度回到了吴州。
我联系了巫琼——就是巫商他爸,问他现在是否还有意让我教导巫商。
巫琼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为难:“我很荣幸您仍旧记得犬子,只是最近发生了一些事……他的母亲去世了,他似乎因此受了刺激,对女性都非常排斥,内子将他接回家中悉心照料,这孩子却抵触得厉害。我担心您来了,会更加刺激他。”
嘶……
巫琼这已经不是暗示,而是懒得敷衍的明示了,他就差直说自家水深,让我滚远点别掺和。
当年巫琼想要聘请我,大概因为巫商的确天赋异禀,加上“自闭”的情况还不严重,他觉得还有“纠正”的余地,现在大概已经放弃了。
想想后来我调查巫商处境时看到的那厚厚一叠的资料,我又骂了句巫琼这老畜生不做人。
真可惜了我从来就不是个识趣的人。
我装作没听懂他的暗示,假惺惺地说:“啊那真是太好了,因为我之前也是因为这点有些疑虑呢。其实我是个男人,女人的身份是为了行走方便,假装的。”
巫琼:“……”
作为宁红尘时,我一直在疑惑自己的身体为什么那么奇怪,我可以把它像是橡皮泥一样捏成各种形状,现在我算是明白了,对于我的灵魂来说,肉体不过是精神力具现后随意捏出来的外壳,既然是外壳,自然就可以想怎么改就怎么改——只要能忍住痛。
我捏着喉咙,感到喉结隔着皮肉在逐渐长成,声带变长变宽,喉腔变宽——操!无论多少次我还是忍不住想骂人,这个过程真的好他妈的疼——我清了下嗓子,用低沉的嗓音对巫琼说:“喂?巫先生?这才是我真实的声音。”
巫琦:“…………”
在跟他见面确认身份之前,我已经彻底改头换面,变成了一个男人,那个曾在资料上看到的,改名为“巫参”的男人。
哪怕这种事已经出现了不止一次,我仍旧会疑惑自己究竟在“命运”这个圆环的哪部分。
在春日将尽的时候,我终于在巫宅,见到了只有一丁点大的巫商。当时我刚和巫琼谈好了教授内容,由他领着参观这幢古老的西式庄园,巫琼叫来了佣人,要她带小少爷过来见人。
我玩味地咀嚼着“小少爷”这个称呼,想起他十多岁那会儿一直跟我和昭瑶住在水龙坡的狗窝里,不由想笑。
不久后佣人匆匆过来,说小少爷又丢了。这个“又”字就很灵性。
巫琼对我叹了口气,意思就是“看到了吧,他就是那么难搞”。我却找到了一点熟悉的感觉,就是那种“果然作精小时候也是作精”的亲切感,一时没忍住,我道:“我也帮忙找找吧。”
二十多岁的他,十多岁的他,记忆纷纷扰扰,我实在太想见现在的他了。
巫琼大概觉得这项活动有助于增加师生的熟悉度,或相反,可以把我气走,总之爽快地答应了。
最后还是我在三楼右侧的起居室里找到了他。那会儿他正躲在壁炉中,因为身型瘦小,又穿的是黑色的衣服,一不小心真的会忽略过去。他背对着门的放下,蜷在堆着炭火的壁炉里,大概因为不是很舒服,所以身体看起来很僵硬。
我注视着他从颈边露出的、略长的发丝,觉得又无奈,又有点好笑。
只有没有安全感的猫咪才喜欢钻箱子。
我悄无声息地靠近他,然后忽然叫了他一声:“你的衣服脏了。”
巫商明显被吓了一跳,肩膀猛地瑟缩一下,接着用一种能把头甩掉的速度扭过来,诧异地瞪着我,眼睛微微睁大了。
我指了指他的西装下摆——这一看就是见价格不菲的高定,但仍旧是短裤配长袜的样式,说真的,拿这个给他穿的人不会想着他会冷么!——那里已经沾了煤灰,一道黑一道白的。
“……”他没说话。
这是我恢复记忆后,我们第一次见面,虽然之前我们打过几次照面,但当时的感觉到底不同。
我更加仔细地、慎重地打量着他。
他比前几次我看到时更糟了,无论是他失去了圆润弧度的脸颊,还是闪动着警惕的眸子,还是他紧绷的肩膀,都表明,这就不是一个生活在安稳环境中的“小少爷”。
我盯着他在壁炉里被磨红的膝盖,对那孩子伸出一只手,柔声道:“出来好么?我是你的家庭教师,以后请多多指教。”
“……”他秀丽的眉头蹙了一下,然后将头扭了回去,又往里躲了躲。
这破小孩!要是他再大一点,我就直接捏着他的后领把他拎出来了!
我索性蹲下去,手脚并用,也往壁炉里爬去。
巫商吓了一跳,他震惊地瞪着我,伸出细瘦苍白的小手,想把我推出去。
怎么回事啊他,当年在研究所见面时,他不是还很牙尖嘴利、很活力四射么?为什么现在却像个真正的内向小鬼一样,甚至连话都不敢讲!?
我来回试了两次,不得不说习惯了女人的身体后,感觉男人的身体真是又粗壮又不灵巧——我现在给自己捏的壳子太大了,要装进去有点勉强。我想了想,退了出去。
巫商大概以为我终于要放弃了,小小地松了口气,我看了他一眼,脱下自己的外套,然后捏住左肩微微发力,只听“咔吧”一声,关节就被我卸了下来。
忍住痛,在巫商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里,我从容地钻进了那个窄窄的壁炉中。
“……”要不是里头只有这么点地方,他大概能顺着墙缝滑到世界尽头去。
大概猫都是液体做的吧。
但猫除了不亲人外,好奇心也很重。
他紧紧贴着墙砖靠着,跟我相对,像是驱赶领地里的侵略者那样瞪着我,起初气势汹汹,接着他像是看出了什么,眼眸一闪,又轻轻歪了下头。
我太熟悉他的肢体语言了,这是“这人好奇怪,有点意思”的意思。
“你看,只要卸掉一个关节,人的行动空间就能大很多,如果再卸掉一个关节,人甚至可以装进一个很小很小的箱子里。”我对他循循善诱,“有没有兴趣学?”
他的眼睛亮了起来。
我们灰头土脸地从壁炉里爬了出来,为他掸了掸身上的灰后,我握着他瘦骨嶙峋的肩膀,心里再次把巫琼骂了一万遍。
他凝视着我的脸,动了动唇似是想说什么,最后却没说出口。
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若无其事地握住了他的手,自顾自地往外走。我需要他换一套衣服,起码不要是露出膝盖和小腿的短裤,说真的我看不惯他这套打扮很久了——他放在我掌心的冰凉手指颤抖了一下,像是想要缩回去,被我加重力道攥住。
“嘘,别躲。手不冷么?”
我捏了捏他又凉又小的手掌。
就像从来没被长辈牵着走过,他不知所措地看着我,踟蹰着,我对他笑了下,他垂下眼,最后还是小心翼翼地握住了我的手。
那轻柔的力道,像是一只受伤的蝴蝶栖在指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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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开始我以为巫商也和傅白雪一样,被神经兮兮的环境折腾成了一个小哑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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