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停下哭声:“小雾你,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坐车出了事,就快好了。”陈雾说,“你登记一下都有谁被打了,打了哪儿。”
村长颤着手抹脸:“都不知道是谁干的,也没办法要赔偿啊。”
“你先登记。”陈雾说。
“行,我一会就挨家挨户登记。”村长卧倒在墙边,腿被踹得抽筋发软,头也破了,“你家老屋被翻得最严重,我晚点帮你整理一下。”
“不要整理。”陈雾说,“是什么样就什么样。”
村长扶着墙爬起来:“那我就把屋门弄弄吧,门都破了。”
陈雾面对墙壁站立,视线集中在一颗突起的石灰颗粒上面:“破就破了吧,重新打一个就好了。“
村长说一时半会找不了人。
“会有人打的。”陈雾安抚了几句挂掉,他找到手机上陌生号码的未接来电,嘴角抿了起来。
晏为炽拿着干净的湿袜子从洗手间出来:“你老家有事?”
陈雾轻声:“发现了。”
晏为炽没听清楚:“发现了什么?”
陈雾摘下眼镜擦了擦镜片,发现自己好笑了。他转身说:“阿炽,我给季明川打个电话。”
晏为炽找衣架的动作骤然一停:“你怎么知道他号码的?”
陈雾给晏为炽看陌生号码:“这个。”
晏为炽火冒三丈:“就打了一次,你怎么联想到他身上的?”
“他还是原来的号码,”陈雾赶紧解释说,“我只是记性好,不是有意去记的。”
晏为炽把湿袜子扔桌上,他能感受到陈雾此时的心情很差,很少有的情绪起伏这么强烈,还是跟他不涉及的老家有关。
也明白事有轻重缓急,现在不是吃醋的时候。
“开免提。”晏为炽躁郁地妥协。他妈的,当年就该无视那群咋咋呼呼的大爷大妈,拿扳手对着找死的季明川多敲几下。
陈雾拨打那串陌生号码:“让那些人走,你回村赔偿,道歉,修补被破坏的所有东西。”
季明川料定他会打过来,仿佛捏死了他的软肋,淡淡道:“我都做了,你会跟我见一面吗,哥。”
陈雾:“不会。”
季明川的呼吸声瞬间就出现了紊乱的现象。
“这是你应该做的。”陈雾的声音还是一如往常的缓慢到给人一种温吞感,只有和他生活的时间足够长才能嗅出他的生气,真正的生气到了极点,“天亮之前村里人没有被你安顿好……你看着办。”
尾音还飘在半空就挂了。
季明川面部阴沉扭曲,手机被他砸到了墙上,当场破裂:“多久没见了,耍了我的账没清算,还当我是八九岁。”
几分钟后,拿了车钥匙下楼,驾车回老家。
第53章
病房里寂静无声。
晏为炽从后面抱住陈雾, 将被他捏住的手机拨出来,清空刚才的通话记录。
那就是个阴间玩意儿,晦气。
陈雾垂头看手上的眼镜。
晏为炽把他转过来, 吻他紧紧抿在一起有点泛白的嘴唇:“不气。”
陈雾说了村里发生的事:“生活了十几年的家乡, 看着他长大的乡亲们, 他也能下得去手……”
晏为炽抬了抬眼帘,季明川连多年为他掏心掏肺的人都能抛弃, 就算是把放把火把村子烧个精光,他都不觉得奇怪。
说实话,季明川挺适合在尔虞我诈的大家族生存的, 机关算尽手段低劣, 利欲熏心把对手跟亲信全割了, 能爬上去, 却爬不到太高最终沦为关进精神病院,大小便失禁的那类角色。
不论身处哪里,都必须要有底线和良知, 晏为炽无数次地自我警醒。
晏为炽不停揉搓陈雾冰凉的脸:“他要找什么?”
“药材。”陈雾说。
晏为炽皱眉,治那什么隐疾的?以前好像陈雾说笔记能默,但是默了也没用, 不是那些药。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季明川找到答案了?
“就是我在饮料瓶里种的那个。”
耳边很轻的声音犹如巨石砸进晏为炽的思绪深海, 把他用对陈雾的爱喂养长大的鱼虾全砸得头晕眼花,口吐白沫。
从春桂水库上的小屋到首城的公馆观景台,从两株到四株。
不起眼的萝卜跟, 枝干, 以及几片叶子。
晏为炽就是多长几颗脑袋,也不会想到那是季明川的药。
“分都分了, 还种?”晏为炽不合时宜地醋坛子打翻,味道大得整个病房都是,“种就种了,还要放进行李箱带到首城,壮大队伍。”
这他妈的,是要给前任种一片药园?
就那种垃圾?
陈雾把眼镜戴上,小声说:“阿炽,你冷静点。”
晏为炽瞪过去:“我不冷静?”
陈雾:“……看起来不。”
“我不能不冷静?”晏为炽破罐子破摔,“我就是不冷静,怎么了。”
陈雾把额头抵在他肩窝,蹭了蹭:“药不但好养活也好用,除了能治他的隐疾,还有很多别的用处。”
晏为炽不咸不淡:“我才疏学浅,听不懂。”
“……”陈雾说,“有那种万能钥匙,能打开许多的门锁。它是药材里的万能钥匙。”
晏为炽的怒气顿了下,这么打比方他就能理解了。他摸怀里人后脑勺的发尾:“所以你结束那段感情后再种是为了我。”
陈雾摇头:“不想为了你。”
晏为炽把他的脸捞起来,刚要开口,就听他说:“你身体好没病没灾,不会用到你身上的。”
一点准备都没有就被喂了个情话,晏为炽从里到外顿时就服帖了。他幼稚道:“那你也不会用到。”
陈雾点头:“养着放着,以防万一。”
窗外的风大了些,晏为炽去把防护栏里的玻璃窗关上:“既然这么好用,为什么不多养点。”
陈雾说:“养多了下雨搬进来麻烦。”
晏为炽:“……”
“不知道是怎么发现的,突然就发现了。”陈雾慢慢地吐出一口气。
晏为炽打算查查。
陈雾自言自语:“村里没什么青壮年,几乎都是老幼,老人一点磕碰都能要命,小孩子吓到了会有阴影的。”
“要我叫人去你老家照看?”晏为炽隔着病服摩挲他紧绷的单薄背脊,一下一下的,带着温柔的安抚。
陈雾轻轻摇头:“他去了,让他自己承担后果。”
晏为炽的眼里浮现一丝古怪,一通不到两分钟的电话,季明川就回去了?怎么比以前还能演。
这他妈的,他又不爽了。
陈雾把手放在晏为炽的小臂上,五指搭着,精气神不是很好:“阿炽,我想躺一会。”
“那等你躺好了再聊。”晏为炽把他扶到床上,给他放好眼镜。
陈雾平躺下来,睫毛微抖地闭上了双眼,气色有点差。
晏为炽给陈雾盖上被子,轻手轻脚地把袜子晾好,他去一楼的小树林点了根烟,拨打电话:“查一个人,姜家小女姜禧交往的对象,季明川。”
.
烟头星火明明灭灭,晏为炽背靠树干,神色阴翳地一口一口抽烟,真的烦。
现任的前任是靠自己跻身上流,还是靠女人上位,今天利用了谁明天要算计谁,晏为炽都懒得管。
哪怕和他出现在同一场盛大的宴会上,获得更多的掌声称赞,他也只会牵着他的幸福,无所谓他人多光鲜。
偏偏跑到他家门口跳大绳。
用来谈恋爱都不够用的时间,还要拨出来一部分浪费掉。
晏为炽举起来电的手机,接听:“说。”
“季明川,二十一岁,出生地是朴县老石村,小学初中都在山下的学校,高中就读于春桂,高考后和姜女士一起去纽约读书,定居于姜太太在曼哈顿的住所,大一调理身体在家上课,大二创业,大三谈成第一笔合作,大四事业已经成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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