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为炽把表挑出来,漫不经心地正面反面翻看:“捡钱了?”
陈雾老实道:“同事给的红包。”
晏为炽不咸不淡:“顺路买的吧。”
“不是,我特地给你买的。”陈雾也不委屈,就把事实说出来,“跑了好几家店呢。”
“那我真的去睡了啊。”他说完就要上床,完成了一项工作似的。
晏为炽把手表丢桌上: “没了?”
陈雾一条腿已经跪到床沿了,他愣了会,后知后觉自己忘了什么,不好意思地送上祝福:“晏同学,生日快乐。”
晏为炽往后靠着椅背,慵懒的大少爷范儿:“就这句?”
陈雾的眼里是清澈的问号。
“啧。”晏为炽不满道,“明年给我多说点,听着敷衍。”
陈雾:“……”
“过生日不都说的这个吗?”他用不是很小的音量嘀咕,“不懂。”
晏为炽置若罔闻,反正他明年要听到别的。
楼下,黄遇在看炽哥的朋友圈。
炽哥拍了一截手腕,主要是在秀他的手表。
那款式,那颜色,那设计,真的老土。不过一想到是陈雾送的,也就合理了。
黄遇昧着良心点赞评论“帅”,女孩崩溃的尖叫徒然在他旁边炸响,他惊得手机都差点丢掉。
“你们都知道!就瞒着我!”姜禧情绪失控,“拿我当傻子是吧?”
“一,我们也是最近才发现的,”姜凉昭很有经验的安抚,“二,这里面不确定的因素多,我们还在观望。”
姜禧紊乱的呼吸一顿,一大泡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他们还在上学,未来看不见摸不到,确实有很多未知和不定。
可是现在!此时此刻!炽哥哥就是喜欢上陈雾了!
黄遇嚼了片口香糖:“小禧妹妹,你好像是震惊疑惑大于失恋的痛苦。”
姜禧用帕子捂住哭红的鼻子,背过去擤了擤鼻涕:“其实我仔细想过,如果炽哥哥的处境不能逆上,那我是不能和他在一起的,我的婚姻必须有价值,能给家族带来收获,最直观的利益。”
姜凉昭跟黄遇:“……”
想得有点多。
“反正将来要不是我当他妻子,那就是仙女。”姜禧声音嗡嗡的,“我看了都不会生气的那种级别。”她又要抽咽,气得全身发颤,“怎么是个男的啊,炽哥哥哪里像gay了?!”
姜凉昭拍妹妹不断起伏的后背,给她顺顺气,“离结局还早,突然弯的,有可能突然直回来。”
黄遇搓了搓长了点小青渣的下巴:“说起来,炽哥到底是怎么弯的,他是不是温水里的那只青蛙……”
姜禧理解不了青蛙那种一点点被煮熟的蠢东西怎么会和炽哥哥搭上边,她的重点跑到了别的地儿,脸皮跟眼睛更红了几度:“都想好怎么亲了,进展这么快,心思这么多。”
“你炽哥哥是初恋。”黄遇笑容轻佻,“猛虎嗅蔷薇。”
姜禧哼道:“哪有蔷薇,那是木头。”
黄遇看热闹不嫌事大:“甭管是什么,你炽哥哥好这口。”
姜禧重重踩他脚:“你为什么这么多话,我有在跟你说吗,我在跟我哥说!”
“哇靠!”黄遇吃痛地惨叫,“老子的脚趾头!”
姜禧还要加力,黄遇赶紧把她拎到半空,当着她哥的面对她龇牙咧嘴。
这才哪到哪,你炽哥哥是恋爱脑体质,精彩的在后头呢。
姜凉昭把妹妹送回一中,让她洗个热水澡,好好睡一觉,并且交代她别把今晚的事说出去,对谁都不要说。
哪知她嘴上蔫哒哒的说好,转头就去了季明川的班上。
这个点学生们都还在班上自习。
年级第二不但明目张胆地逃学,还站在教室门口,睁着一双兔子眼,手上拿着本该戴在头发里的步摇,很大声地喊:“季明川!你出来!”
(302)班全体鸦雀无声。
季明川蹙了蹙眉心,姜禧头一次看到他面对自己的主动时,露出了这个反应。她顿时生出一股难为情的退意和悔意,转身就要走。
椅子脚摩擦地面声从教室里传出来,季明川在多双眼睛的见证下,放弃没有写完的题,选择了门口看起来很需要他的女孩。
没人敢起哄。
季明川把姜禧带去楼道里,他体贴地退开点,在一个能看着她,又不让她感到冒犯的距离问:“出什么事了?”
姜禧把所有的不甘都倒给季明川,对他又是打又是踢的,毫无心防地袒露最脆弱最幼稚的一面:“你知不知道你哥……都怪你哥……”
季明川没在意校服上的鞋印,他握住姜禧乱挥在他脸上身上的手:“说清楚。”
姜禧冷不防地响起她哥的提醒,立马闭上了嘴巴,欲盖弥彰的意味从眼角眉梢溢了出来。
楼道里陷入一片难言的静寂中。
姜禧在原地发了好一会呆,有点冷地抱着手臂摸摸,余光瞥到一双深黑不见光亮的眼睛,吓了她一大跳:“你怎么还没走?”
“不放心你。”季明川说。
姜禧霎时就被他的关心牵动了情绪:“你走!不想看到你!看到你就想到你哥!”
“他抢了我的……我的……”她彻底放开内心嚎啕大哭。
季明川低低道:“抢了你的什么?”
姜禧只顾着哭,声嘶力竭得快要昏过去。
“我不问了,我哥让你哭成这样,一定是他的错。”季明川拥住女孩大幅度颤动的瘦弱肩膀,收拢白到泛着冷淡质感的五指。
给了她无声的守护,也站在了她这边。
清明的时候,陈雾回了趟老石村,他谁都没告诉,自己坐的火车。
看了看贵点的车费才有的风景。
陈雾进村的待遇是,一村的人跑到村口迎接他,熟悉亲切的乡音在他耳边响着 ,他把路上买的糖果分给了小孩子们。
也不是什么进口糖,就是普通的水果硬糖。
一样甜。
陈雾在一口一个“小雾哥哥”中摆了摆手,和村长一起往他家走。
“今年的新茶长得好。”村长带陈雾进屋,给他泡了一杯,“你尝尝。”
陈雾看了眼,都是茶叶嫩尖尖,大小均匀,颜色漂亮。
村长是个急性子,他想陈雾快点喝到茶评评价,直接端着茶杯去外头吹风去了。
皮老肉糙,也不觉着烫手。
不一会儿,陈雾就让村长如了愿,他说茶很不错,能卖个好价钱。
村长一下就乐得露出一口稀疏的老牙:“今年天气好,都是老天照顾咱们。”
“是啊。”陈雾看院里几只鸡打架。
村长把他上上下下看了个遍,发现比去年十一月出村时要瘦一圈。
走之前脸都是圆的。
现在下巴都没什么肉了。
村长不知道陈雾在春桂做什么,也不好问,他来回走动着搓搓手:“小雾,你在我这把饭吃了,再回去吧。你大妈这会都在菜地割韭菜了。”
“不了。”陈雾说,“火车没有大巴舒服,我的胃有一点难受。”
村长只好送他回老屋。
陈雾开门进去的时候,村长才想起来,去年三十明川把屋里都给砸了,他收拾了几天才收拾完,砸坏的东西却没扔掉。
都被他堆在堂屋。
村长赶紧跨过门槛往院里跑:“小雾!”
陈雾停在堂屋门前。
村长喘着气说:“这不是进贼了,这是……”
“我知道。”陈雾放下旅行包,“我先给我爸上个香,其他的等会我会弄的。”
村长瞧瞧他的脸色,没瞧出什么,温声道:“那你自己待着,有事在门口喊 一声就行。”
陈雾在锈迹斑斑的井边压了一桶水,他找了个块抹布,把黏在上面的蛛网扯掉,用瓢舀了半瓢水把抹布洗了洗,进堂屋擦遗像上的灰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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