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身影正在被一个街头摄影师跟拍,他听到喊声扭头。
圆溜溜的大眼睛里迸射出惊喜的瞬间抓拍了下来,就此定格。
街上有人穿毛衣,有人穿夹克,有人穿毛衣加夹克,也有人穿单衣或背心,穿什么的都有。
戴柯身着背后大片镂空的黑色上衣,粉色流苏阔腿裤子,他满手的钻戒,脖子上挂着珊瑚项链跟十字架,头上戴着贝雷帽,脚上一双厚底鞋。
不再是一身白,从头到脚的颜色十分丰富。
他站在陈雾面前,笑着张开手臂。陈雾抱了抱他。
其实也没多久。四月份的夜里,戴柯在电话里跟陈雾求救,于立夏后不久留学,只是过去了几个月而已。
几个月时间,戴柯像是获得了新生。从里到外,从皮|肉到灵魂都焕然一新,曾经被抽空的生命气息又回到了他的身体里面,填充了他的四肢百骸。
当初晏为炽告诉陈雾,不联系,也是一种联系。
那种联系叫做——有缘再见。
所以他们再见了。
“陈——”
棚子里的拉丽莎跑来,大大方方地盯着他的美人朋友打量。
陈雾做了中间人,介绍了他们。
拉丽莎当场加了戴柯的联系方式,她的三个哥哥都是GAY,都没伴侣,还都喜欢他这样的botto。
真是太好了,感谢上帝来拯救她的哥哥们。谁是最后的赢家,就看他们的本事了。
“美人,你不怕被抢啊?”拉丽莎看他手上闪闪发亮的钻戒,敬佩地说,“一个东方人,这么漂亮,还这么招摇。”
戴柯耸耸肩:“抢就抢了,我多的是。”
拉丽莎匪夷所思地张大了嘴巴。
“逗你的。”陈雾安抚完怀疑人生的拉丽莎,对戴柯说,“低调点。”
还是有种族歧视的,虽然这里相对好一些。
戴柯凑近陈雾:“我有枪。”
陈雾推眼镜:“人多了,你枪都来不及拔。”
戴柯恍然:“有道理诶。”他撩了撩陈雾垂在身前的围巾,“那我走过很多国家都没被抢,还真是走运。”
陈雾若有所思:“你请保镖啦。”
戴柯:“……”我去,这就被猜出来了。
对他来说,并不是在年少时经历了大起大落,看穿人性阴暗,把所有不好的情绪都感受过了就不在乎生死了,而是更加惜命,更加珍惜自己一点点挖出来的生路。
他不止请了保镖,还请了一支雇佣兵负责他的人生安全。
至于钱,
有姜卫民给的,季明川给的,那都是小头。
大头部分则是……
戴柯从斜挎小包前面的口袋里拿出机票,晃了晃:“陈雾,我马上就要去机场了,差一点。”
陈雾看了眼戴柯的机票信息,他们差点就碰不上了。
这时候,刚才那个摄影师走过来,把洗好的照片送给戴柯。
戴柯自然地亲吻照片,并对摄影师来了个贴面礼,表达了自己的喜欢。
摄影师对戴柯的着迷全写在脸上。
戴柯大墨镜一戴,谁都不爱。摄影师失落地离开了。
“我现在就改签。”戴柯打开手机,兴冲冲地对陈雾说,“我加一下你现在的号码,我们去喝一杯。”
陈雾“啊”了声:“我传单还没发完。”
“你在学校就经常参加实践,怎么到了国外当交换生也这样。”戴柯促狭地笑了笑,凑头看陈雾手里的传单,“植物保护跟有害生物防治啊。”
面对自己的专业,他的眼里流过自信的光芒,“分我一半,我去对面发,等会儿就搞定了。”
戴柯以前好似扎小辫戴蝴蝶结的京巴,现如今还是京巴,在鲜亮的衣物颜色衬托下,眉眼越发黑白分明。
趾高气昂的漂亮,很招人喜欢。
他不单帮陈雾发了传单,还用一口既专业又趣味的话术吸引了一批路人去广场看展板接受科普。
这可把拉丽莎忙坏了,她拍了不少照片用作后面的PPT素材,摆手让陈雾去陪朋友。
不多时,陈雾和戴柯坐在一家便民咖啡厅外的空椅子上,两人面前是张紫皮菱形纹路的小圆桌,再外面是一条石子路和吹萨克斯的老人。
陈雾左边是戴柯,右边是一盆绿植,身后的窗户被绿叶红花点缀,闲适宜人。他拿起搁在碟子旁的勺子,放进烫热的咖啡里搅了搅:“你在哪个学校留学?”
戴柯叠着线条好看的腿,流苏在风里摇晃出醉人的弧度:“没定,我才开始环游世界,玩够了再说。”
陈雾愣了下:“也可以,只要自己开心。”
戴柯有点渴,他把咖啡倒进碟子里让它快点凉掉,耳边传来陈雾关心的询问,“你冷不冷,带外套了吗?”
“没带,我不冷,我体温高。”戴柯现在就喜欢穿自己喜欢的,他端起碟子喝咖啡,一口下去了大半,这是他新学到的知识,在那之前他一直以为碟子是垫杯子的装饰物,装逼,放点心勺子也行。
哪知道几个世纪前是用来装咖啡的,冷得快,不烫嘴。
就是容易喝到脖子里。
戴柯忽然转头,直勾勾地盯着陈雾:“你会不会觉得我这么穿超级娘炮?”
“不会。”陈雾把戴柯仔细看了一遍,“很时尚,也很适合你。”穿搭盲区的他努力想词,“小野猫风格。”
“噗”
戴柯嘴里的咖啡直接喷了出去。
陈雾擦掉溅到手背上的咖啡,默默把桌上的纸巾递给戴柯:“怎么了。”
“没事,我受宠若惊,”戴柯惊魂未定恍恍惚惚,“我竟然是小野猫,野猫诶,我。”
“喵。”他把双手放在脸颊两边,微屈着五指虚握了一下。
陈雾:“……”
“不对不对,是野猫,我得舔爪子。”
“可以了可以了,一模一样。”陈雾手忙脚乱地拦住戴柯,引得他一阵大笑。
隐形牙套的矫正时期漫长,时间还没到他就把牙套摘了,好像开始反弹了,小虎牙隐隐冒了点头。
生动又鲜活。
隔壁桌的两位高挑美女来要电话,她们一个要戴柯的,一个要陈雾的。
戴柯把陈雾放在腿上的那只手拿上来,将他有点长,盖住手指关节的袖子拨上去一些,示意那美女看他无名指上的戒指。
美女这才注意到他有爱人,大方地表示了歉意。
陈雾摇摇头说没关系,还与她握了握手。
“学校有人追你吗?”戴柯支着头看陈雾的侧颜,岁月安宁脸就长这样。
陈雾垂头整理袖口:“有啊。”
“我想也是。”戴柯丝毫不意外,有主只会打退部分热情,并不会一波斩杀,“那你通常管不管的?”
“不管。”陈雾说,“我不管我不想管的人和事。”
戴柯失笑,还是老样子。他拉开小包的拉链,从里面拿出相机分享自己沿途的风景。
陈雾一直安静的欣赏,当戴柯的游历到达贫民窟,镜头里的人间百态从万花筒变得单一,石头搭建的房屋,恶劣的环境,高低不平的土路,浓重的贫穷疾病气息扑面而来。
“等一下。”他倏然出声。
戴柯停止翻照片的动作,眼神不解地看向陈雾。
陈雾的视线落在相机屏幕上面,没有被翻过去的照片背景是破破烂烂的大街,有一群人在闲晃,其中一人身上穿着校服。
背后写着“西德职业技术学校”。
也不晓得是怎么流到国外贫民窟的,面料不旧。
陈雾惊讶地望了又望,确定是那几个字:“戴柯,这张照片可以发给我吗?”
“可以啊。”戴柯二话不说就发到了陈雾的手机上。
他目睹陈雾把照片转给微信上的备注“男朋友”,说起这点小事。
对方秒回。
具体内容戴柯没看,他迅速收回了目光:“你跟你男友的感情还是那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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