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有什么好看的。”黄遇说,“我们学校也办,我鸟都不鸟。”
“谁管你。”晏为炽瞥陈雾,“开车。”
黄遇被喷了一脸的车尾气,他抹把脸: “元旦晚会……小学生谈恋爱吗?”
覃小姐的臂弯里收着他的大衣:“陈雾有演出吧。”
黄遇恍然,他咂嘴,现在的他没初中高中那时候会玩了,脑子都不灵光了,这都没想到。
心烦,酒还是想喝,黄遇在朋友圈里找了个太子党们的局,不方便带女伴。
覃小姐低眉垂眼。
黄遇打开车门:“傻愣着做什么,先送你回去。”
覃小姐拾起微笑:“好。”
车里很安静,覃小姐始终把脸转向车窗。
荷叶边镶了小珍珠的米色毛衣衬得她肤色细腻白皙,她的手压着长度到脚踝的深色毛呢裙,微卷的栗色半长头发垂在肩头,气质温婉柔和。
“放心,我不会乱搞,婚前婚后都不会。”黄遇随口说,“我管的住下半身。”
覃小姐:“嗯。”
“靠,老子说真的,老子还是个处男!”黄遇骂骂咧咧要暴走,方向盘都能拧下来的架势。
覃小姐细声安抚:“你好好开车,我相信你。”
黄遇翻了一个白眼,还相信我,一上车就是一副“未婚夫沾花惹草我该怎么办,婚后是不是要面对他花边新闻”的忧郁样子,还耍小脾气,脸都不往他这边来一点。
女人的嘴,骗人的鬼。
陈雾去活动中心的礼堂后台,大家都在忙活,化妆的换装的连成一片嘈杂。
大学生卡在青春的尾巴上蹦蹦跳跳,除了陈雾,他比一些辅导员年纪太大,蹦跳不起来。
陈雾找到一个同班的学生,拨开人群避开杂物过去:“戴柯表演完了吗?”
“没来。”学生在背稿子,抽空回了句。
陈雾打不通戴柯的电话,经常打不通,大多时候都是戴柯找他。
很快就轮到陈雾了。
主持人在外面报幕。陈雾快速换上系里给他准备的中山装,迎着起起落落的掌声跟搭档对视一眼,一起穿过布帘走上前台。
搭档是师姐,给他配乐的,穿了身黑色绣花旗袍,很有经验地领他把手放在胸前,对着观众席轻轻鞠躬。
谁说大学生对节日群体活动累了无爱的,底下都坐满了。
后门那里也挤了不少人。
晏为炽就在其中,他戴着口罩跟棒球帽,看爱人站在舞台上,身姿挺拔如一棵青竹。
不知道陈雾紧不紧张。
反正他紧张。
晏为炽牙关张合的频率加快,力道加重,一颗薄荷糖几下就咬碎被他吞入腹中。
“怒发冲冠,凭栏处……”
随着朗读声响起,古筝弹奏的秦王破阵乐紧跟其后。
“莫等闲,白了少年头,”
读得谈不上激情磅礴,但吐字清晰有力且端正,搭配古筝自带的氛围,听着苍茫凛然,荡气回肠。
陈雾目视前方,目光坚定温和像是旧时代学堂里走出来的教书先生,他表情肃正,一字一顿:“臣子恨,何时灭,”
配乐走向高潮。
“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陈雾朗读完,古筝还没停。
传递出的激昂正气在礼堂流淌不止。
听众有种下一刻就要冲锋上战场,杀敌三千的慷慨壮烈。
最后一个音调弹出,师姐走到陈雾身边,他们一起谢幕,扭头互相道谢,作业完成了。
台下传来骚动,有人上来送花了,是师姐的男朋友。
“亲一个!亲一个!”
看热闹的男女生齐声高喊。
陈雾要走,一道身影从昏暗的左侧楼梯上来,手上拿着一束玫瑰,他怔了怔。
在更大的起哄声里,陈雾拉着晏为炽跑进布帘后面。
一众排队等表演的同学:“……”
陈雾默默在给大家放物品的台子上找到自己的帆布袋,转头将玫瑰放进去,对晏为炽说:“你去外面等我,我好衣服就去找你。”
晏为炽昂首。
在场的有人经历过那次滑坡,凭着一头金色卷毛跟身高气质把那个哭着挖废墟的人跟后台这个对上,没过去打招呼。
因为这人没趁陈雾不在就摘下口罩宣示主权,而是依着他的意思抬脚向外走。
那作为旁观者就别给自己加戏了。
陈雾在首城的第三个冬天,没见到一片雪,他和晏为炽走在活动中心后面的小路上。
“不是说好不送花的吗。”陈雾垂着头走路。
晏为炽握住他的手放在自己口袋里:“那不是情绪到了。”
陈雾站到花坛边的台阶上,很稳很慢地往前走:“下次我想收到别的花。”
晏为炽一愣:“不早说。”
“不喜欢玫瑰了?”他捏着掌心里的手。
陈雾说:“很多花的花语都适合我们,所以想要。”
晏为炽咳了声:“行,让你收集全了。”
前面临湖的树丛里有细微的声响,陈雾停住,带着晏为炽调转方向。
晏为炽往后看:“干嘛不接着走?”
“换条路。”陈雾按他的后脑勺不让他再回头。
晏为炽耸动了下宽平的肩膀,一副乖宝宝样:“那听陈同学的。”
甩掉了那片树丛,陈雾才放慢脚步,他收到戴柯发的信息,说是看到他的来电才想起来晚会的事,朋友聚餐玩嗨了,把这事忘了,还说要玩两天,回了学校再去辅导员那谢罪。
“砰砰砰”
陈雾仰头,学校放起了烟花,一圈一个颜色,甜甜圈似的,璀璨壮观。
“高兴?”晏为炽扫他一眼。
陈雾:“啊?”
晏为炽把陈雾从台阶上拉下来,食指勾住自己脸上的口罩拨到下巴那里,混着薄荷清甜的气息含住他唇瓣,含了会退开:“丰富的大学生活。”
陈雾点了点头:“以前没想过。”
晏为炽揉了揉他冰冰的耳朵,给他把外套后面的帽子捞上来捂住:“都是你努力得来的。”
“我不来首城,就没这些了。”陈雾说。
晏为炽调笑:“那要是你当年不来春桂,你人生的变化岂不是更大,也更小。”
陈雾有点呆:“……是啊。”
“别往后看,往前看。”晏为炽牵着他的手晃动着,走过一盏盏路灯。
后面的十年没有我,前面都是我。
晏为炽两头飞,猫狗都跟他半生半熟,刚熟悉了点,他就走了。
把他忘了,他又回来了。
晏为炽跟着陈雾进家门,猫狗对他叫得很凶,他要是听得懂,肯定是骂人的话。
陈雾在换鞋,晏为炽掐着他下巴,让他对着嚷嚷的猫狗,“你不管管?”
“豆豆,绵绵,睡觉去。”陈雾没有严厉训斥,就是镜片后的那双泪眼里没了柔意。
三花和黄狗夹着尾巴窜到观景台了。
“都还是小朋友。”陈雾把帆布袋挂墙边,“再大点就不闹了。”
不知何时按上去的挂钩,似乎是网购什么东西赠送的,很廉价,跟这个豪华奢靡的大平层很不搭。
晏为炽却很满意,房子是死的,人是活的。
有人在,房子才有温度。
睡前,晏为炽盘腿坐在床上,他把这次回来的机票贴在一个厚本子上面,已经贴满了很多页。
陈雾拿着胶水站在在一旁:“阿炽,你做什么都这么有仪式感。”
晏为炽一本正经:“仅限于和你有关的。”
陈雾抓了抓有点红的脸颊,他把胶水放在晏为炽手边:“我去给你熬药。”
晏为炽道:“不是补肾的我不喝。”
“降火的。”陈雾握住门把手,“我用小尺寸的透明袋子分开装,你带到伦敦去喝,喝完差不多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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