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就被定作继承人的这批子弟早早就掌握了商场的常见玩法,同龄人的青春懵懂时期为梦里的男女躁动羞涩,他们已经玩起了股票和投资,大多都在海外钱生钱,离了家族也能财务自由。
据说姜凉昭的个人财产全捐了,不一定就经过了家里的同意。
温文尔雅的性子,同样有离经叛道的一面。
公墓的墓碑周围都种着花,一年四季有花开。
送葬队伍穿行而过,在这片幽静之地留下了杂乱的印记和些许人的冷嘲玩味深谋计算,很快就被雨冲散。
姜家的保镖分别将宾客们一一送上车,叫得上名字叫不上名字的车一辆辆逆着雨势扬长而去。
“陈雾!”
一声略显尖锐的叫声突兀地响起,姜禧在雨里奔跑过来,后面是追上来的保镖,她不管不顾地质问陈雾,“明川没办法回国,是不是你干的?”
陈雾停在距离车不远的地方,他的镜片上飘了层淡淡的水雾,视线受到影响眼睛眯了起来。
姜禧当成是挑衅,她嘴唇哆嗦着大叫:“果然是你让炽哥哥干的!”
尚未走远的宾客投来微妙的视线。
原来姜家千金的男朋友不见人影,不在这个时期献殷勤好好表现,原来是被困在了国外。
有不分场合自我发泄的,自然也有不分场合打趣的。
晏为炽挥开给他们撑伞的姜家保镖,拿走那把黑伞,快步拉着陈雾往车那里走。
姜禧又跑到他们面前,风雨打在她颤抖的身上憔悴的脸上,一头乌黑直发紧贴着勾勒出的年轻紧致线条:“有人设计陷害明川牵扯到一起毒品走私,不让他回国,他在职场的风评很好,连冲突都不会有。”
说着就用一双红肿的眼睛瞪着陈雾,瞪着这个唯一跟明川有过瓜葛的人。
“没完了?”晏为炽的目光阴冷至极,“要疯就上一边疯去。”
姜禧瑟缩着让开了位置。
晏为炽从陈雾的口袋里拿出钥匙按了下,摸了摸他有点泛潮的发尾:“进去等我。”
陈雾上了车,他打开保温杯喝了几口热水,摆动的雨刷器把眼前玻璃上的水迹刮了又有。
一切都是模糊的,蜿蜒的,扭曲的。
车外,晏为炽持伞转过身,看着不依不饶追过来的姜禧。
这时候的姜禧已经全身湿透了,她抱着手臂拒绝保镖的伞,也不知道在发什么疯,冲着晏为炽说:“是陈雾让你做的吧,只能是你了,你都听他的,他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你一点自尊都没有的,你一直都不清醒,你着魔了,春桂那时候是,现在更是,回了首城不想办法回老宅,只窝在公馆谈情说爱,出国也不好好学有用的浪费时间,没有志向没有抱负,你早就忘了自己曾经走的是怎样的一条路了……明川辜负过陈雾,几年了你都没忘记,你要报复可以,为什么非要在这时候,我哥出事了,他都不能陪在我身边,帮我家里打点……”
晏为炽乏味道:“听你这么一说,我就是个废物,废物能踩谁?”
姜禧将嘴巴咬得出血:“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方法,我就知道,明川被陷害一定是陈雾的意思。”
不清楚是被谁灌输的思想,还是说过去在心底埋了个陈雾没有真正的放下季明川,他们之间没有结束的种子在这一刻破土而出,枝条肆意生长钻进她的大脑心脏,侵蚀了她的正常思考能力。
“我不知道,我就知道,一定,”晏为炽挑着她的用词重复,“逻辑混乱到这程度,我建议你先把病看了。”
姜禧脸火辣辣的,她暴露出已经很少拿出来的骄横本性:“让陈雾下车,我要跟他说。”
后面响起余盏沉敛的询问:“小禧,你有证据吗?”
姜禧答不上来。
余盏还是那副不温不火的语调:“无凭无证的,岂不是冤枉人。”
随着余盏话音落下,在他身后不远的刘瑜也看了一眼姜禧,那一眼充满了対她无理取闹的抵触甚至反感。
刘瑜跟姜禧打过交道,目的是让她介绍信得过的中药师,她特地抽时间整理了份名单。
此时是一点温度人情都没了。
姜禧一下成了众矢之的,她的反应极大,吼得心虚没有底气:“你们都站在陈雾那边!都为他说话!”
余盏打着伞走到她身旁,将伞送到她湿漉漉的发顶:“今天是什么日子,这是什么地方,你这么闹,不会吵到你哥的灵魂吗?”
姜禧脸色一下变得苍白,她后悔崩溃地死死攥住双手,指甲扣在手心里:“陈雾来干什么,他跟我哥又不熟,他不来我就不会这样……”
晏为炽打电话:“姜叔,你女儿在墓地南边出口发神经,不过来看看?”
姜禧下意识去看青年亮着的手机屏幕,锁屏是陈雾亲他的一幕。
一只手拽住她的手腕,她抖动着要甩开,黄遇把她拽出余盏的伞下, “龙凤胎有心灵感应,你哥出事的时候,你有没有什么感受。”
他不相信昭儿就这么死了。
姜禧的眼睛里进了水:“没有。”
黄遇同样全身滴水,胸前的白菊都蔫成了一团,他用审视的眼神把姜禧钉在原地:“怎么会没有?”
“有的有,有的没有。我也不知道。” 姜禧挣脱开黄遇的禁锢,摇晃着走到一个保镖那里,让対方搀扶着她回头去找还在墓前的父母,随时都要晕倒。
她的内心被沉重的内疚和绝望占据了,要是她那个时间段没缠着明川亲热,说不定能有类似心慌的第六感给哥哥打电话,那会不会结局就不一样……
不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来不及了。
晏为炽打开副驾的车门坐进去,黄遇也上了比亚迪,坐到了后座。
“我椅子背后有毛巾。”晏为炽接过陈雾递的水杯,対黄遇道。
黄遇拿了毛巾擦头擦脸,哪都湿淋淋的,毛巾很快就也湿了。他索性脱了湿大衣丢在脚边,滴水的后脑勺跟冰冷的背脊靠上椅背。
事发当天,他见到从陈雾老家返回的炽哥,说会搞明白昭儿的死因。
三天了,一点皮毛都没扯出来。
他把目标対准了潜在的最大获利者得益者季明川,然而这个节骨眼上却只有姜禧一个人回国了,対方没跟着。
一打听才知道是因为季明川正在接受国外的警方审查。
挺蹊跷的。
炽哥说没动手。他问那是哪方不让季明川回国,炽哥叫他看表演。
所以是季明川自导自演,撇清自己的嫌疑。
黄遇平时也喜欢演戏,因此他很清楚,一个戏会有高潮,收尾,结局。
他要看看季明川的剧本是什么走向。
炽哥还叮嘱他,有什么发现先沉住气不要自作主张,也别把调查昭儿事故的事告诉家里。他明白,上一代的关系网他们这代最好别进去。
黄遇的思绪回到现实:“炽哥,今晚飞伦敦吗?”
晏为炽道:“明天走。”
黄遇淋雨淋得头有点疼:“注意安全。”
告别了,人还在车里没下去。
陈雾启动车子,黄遇跟着他们回了朝陵公馆,蹭了碗热腾腾的面条,睡了一直空着的北边次卧。
姜家因为继承人的死陷入乱局,姜董没有时间去沉浸在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沉痛里,他手握姜氏的方向盘,需要尽快稳定局势才能避免人仰马翻。
葬礼一结束就召开了董事会,董事们対断崖式暴跌的股市束手无策。
这已经是出事以来的第二个会了,该讨论的都讨论了,半个多小时的会议基本都是无人发言。
姜董回家待在书房不出来。
姜太太端着一碗姜汤上楼,里面的话声戛然而止,她敲门进去,没问他在里面和谁通话,问得更加直白:“你站晏家哪一队?”
姜董碰翻了姜汤:“你一个妇道人家,关心这个干什么!”
“姜卫民,别忘了,我嫁给你之前是在世界顶级学府念的财务跟会计双学位,“姜太太没声嘶力竭大哭大闹,她可以说是温婉平和地说,“有什么是我不懂的,让你觉得我们之间无法沟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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