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式化的汇报声有几分机械味,展开了一个穷小子抓住机会一跃而上的励志人生,没什么值得深推的地方。
硬要说,也就是找了个豪门千金,将他高中以后的另一个起点送到了高处。
晏为炽深咬烟蒂,手掌捋过卷发:“查姜禧回国的轨迹。”
“姜女士回国当天在黑旳拍卖场附近出没过。”
晏为炽若有所思:“那一场的拍卖品是不是有药材?”
“是。”
晏为炽:“她拍走的?”
“黑旳的客户资料,我们查不到。”
晏为炽漫不经心地弹了一下半截烟,烟灰掉落在秋风里,和黑夜融为一体。
“那就查她回国的落脚地,真拍了肯定会带回去,拿出来用。”晏为炽挂掉,他满身寒意地抽完了一根烟,踏着来时路返回住院部。
手机上来了一张照片。
晏为炽看扫了眼,就是普普通通的干药材:“复原。”
十几秒后,药材鲜活的面貌出现在晏为炽的手机上面。
比家里种的瘦一点。
这下子,晏为炽的思路清晰了起来。
姜禧不知道从哪打听到的药方,及时飞回来蹲点拍下了这东西送给季明川治病,季明川通过某些因素确定是自己曾经用过的药材。
于是去老家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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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为炽回了病房,他一开门,陈雾就转头看了过来,眼睛眯着,眼神涣散地找他。
“要什么?”晏为炽阔步走近。
陈雾说:“我打村长的电话没有人接。”
“可能在忙。”晏为炽把灯关掉,视线暗下来有益于神经末梢的放松,“他有空了看到手机,会打过来的。”
陈雾喃喃:“我就是担心,都老了。”
“别想太多。”晏为炽坐在床前,握住他的手放在唇边,“姜禧在拍卖场拍了一株药材送给季明川,就是你种的那个。”
陈雾睁大了眼睛:“原来是这么被发现的。”
“不说他了。”陈雾知道了事情起因就没有了思考下去得想法。
晏为炽求之不得。
“阿炽,你上来吗?”陈雾在昏暗中叫他。
“上不了。”晏为炽狠心拒绝,“要是能上,我这些天至于趴你床边睡?”屁大点地方的单人病房,加塞张床就挤了,所以他只能在椅子上睡觉,胡渣都长得比之前潦草了。
“为什么不能,我往边上挪挪就好了。”陈雾边说边挪动身子。
晏为炽脱下沾了点烟味的外套放在被子那头:“影响你休息,万一碰到你打石膏的胳膊,我检讨能订成一本书。”
陈雾说:“你躺我另一边。”
晏为炽弯腰捧他的脸:“非要我躺?”
陈雾很小声地说:“今晚想。”
“真不怕我坚守线破掉,明晚还要。”晏为炽侧躺上去,让陈雾枕着自己的手臂,他别扭地挂在床沿,重心全集中在坚硬的腹部。
陈雾睡不着,晏为炽也不敢睡,就这么陪着他度过上半夜。
黎明到来时,陈雾终于接到了村长的电话。
村长一晚上都提心吊胆,他忍了很多次才没打给小雾,不在一个城市,打了只会让小雾也跟着操心不安。
不如等到事情好转了再打。
像现在就是。村长坐在屋门口,山里的秋天这个点已经很凉了,他惊魂未定地端着茶杯取暖: “小雾,那伙人走了,明川回来了,刚到家。”
陈雾被晏为炽托着腰坐起来点:“他们后来还打人了吗?”
“没打了,就在村口堵着,拍电视一样。”村长心有余悸地喝了口有点烫的茶水,做梦一样觉得荒唐,“那个,小雾,明川说他……”
怕陈雾难受,村长几番犹豫才继续,“说是他叫人来找东西,不知道他们会那么干,明川跟我们道歉。”
很意外,老季的小儿子性情孤僻不爱笑不合群,什么时候跟人那样过啊。
匆匆开长途赶回来的,眼里有很多血丝,每家每户都发了包装很高档的补品,还有两根沉甸甸的金条,态度诚恳自责到他们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大家都是懵的。
昨晚村子被翻找扫荡,他们被打,明川回来做的这些,都让他们反应不过来。
“那你们原谅他了吗?”陈雾说。
“就一孩子,什么原谅不原谅的。”村长叹气,“我们报警了,派出所没来。算了,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以后也不会再有这样的事了就好。”
陈雾不认同地说:“他二十出头了,不是孩子。”
“在我们眼里还是。”村长笑了笑,“就像你也一样。”
陈雾不说了。
村长瞧见老季家门前有响声,小儿子在搬破了的屋门,发达了,开回来的是好车,不知道什么牌子看着就贵死人。
“你叫我登记的事,他也让我登记,他说自己会修补。”村长不是很明白,完全可以找人做的事,那孩子为什么那么执着。
俗话讲隔行如隔山,一个成天就知道读书的人,哪会瓦匠木匠活,水泥恐怕都不知道怎么拌,这不是闹吗。
陈雾揉着眼角靠在晏为炽身上:“谁受了伤找他要赔偿。”
村长连忙道:“赔了,都赔了。”
“别的好说,就是树苗断得乱七八糟,你不在家,我们也不会嫁接。”老人可惜又迷茫。
“收了放起来,等我回去弄。”陈雾说,“伤好了再收。”
村口有车子的引擎声,擦着蒙蒙亮的天色往村里开,村长膝盖肿了,腿也疼,他哆嗦着站起来:“小雾,医院的车来了,要接我们去看伤。我不是很想去,怕有个好歹赶不回来。”
老一辈讲究死要死在出生的地方。
挺怕医院的,觉得不好。
“还是要去的。”陈雾叮嘱,“看了放心。”
村长唉了声,拍拍褂子上的灰:“那我去看看昂。”
“对不起。”陈雾忽然说。
村长奇怪:“好好的怎么说这个。”
陈雾抿嘴:“我也有责任。”
村长以为小雾指的是自己作为老大没管教好,严肃道:“你们兄弟俩早就分家了,他是他,你是你,和你有什么关系呢,村里大家伙都靠你才让日子好起来。”
“小雾,我不说了,车里有白大褂下来了,”村长有点紧张,不管多大年纪都怕老师和医生,“你大妈还在你二婶家,我得去叫他们。”
陈雾说:“记得让大家做全身检查,好好检查,不急着回家。”
村长:“诶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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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护车接走了整个村子的人,受伤的要有家属陪着,小孩不能一个人在家,就都去了。
老人们的儿女也正在从各个城市往家赶。
季明川蹲在院子里,把大水缸的碎块拼起来,沿着裂缝挤了很多玻璃胶。
路上买了,还有很多用来修补物品的工具。
季明川腾出手去拿口袋里已经响了五六次的手机。
“我都给你打这么久了,你怎么才接电话,你在哪,是不是不方便?”姜禧查岗一样神经兮兮,浑然不觉这是她缺少安全感的表现,也是不信任的开始。
季明川沙哑地疲惫道:“小禧,我在忙。”
姜禧的声音里多了一点尖锐和不安:“忙什么?”
季明川没回答:“你先回纽约,我要晚些时间。”
姜禧快哭了:“为什么?!我不要!”
“我在老家。”季明川说。
姜禧一下子从地狱回到了天堂。
都怪娇娇看错了说的那些话,不然她也不会这么草木皆兵。
“老家就老家,干嘛不早点说。”姜禧无语地吐槽,虽然没有出现她胡思乱想的某个女人,但老家是一个跟陈雾有关的地方。她立马下定决心,“我去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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